北京某地下室,暗黑潮湿,密不透风。
屋里乱糟糟一团,衣服裤子,鞋子袜子床上一堆,地下一坨,还有放了几天吃剩下的方便面,散发着一股馊味。
厕所里更甚,时不时飘来一股浓厚的恶臭味。
刚从酒吧里工作回来的顾凡麻木的收拾着这一切,把屋里整理得勉强看着像人住的地方,才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女朋友。
连续打了两三个,那头才接通,吵轰轰的什么也听不清,顾凡还是执着的问了几遍,“你在哪里?”
那头传来一声恼怒的声音,夹杂着失望与不满,“你管好自己就行。”
电话传来忙音,顾凡无奈的坐在邻居扔掉的被他捡回来的破沙发上,肚子传来饥饿声,他也不管,就这样麻木的坐着,回忆着白天受的苦。
直到半夜两点,门才被人粗暴的从外面踹开,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画着浓妆的女人摇摇晃晃的走进来。
“你怎么喝这么多?”顾凡皱眉,似乎有些不满,又似乎在担心。
“呵,多吗?不喝这么多,怎么麻痹我这颗心?”女人嫌恶的看着顾凡,抱怨道:“你不是说会让我过好日子的吗?你不是说会让我有花不完的钱吗?来北京漂泊一年了,你仍旧一层不变,穷小子一个,我跟着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我为了你这个废物,浪费了多少青春?”
女子越说越激动,眼睛猩红,恶狠狠的瞪着顾凡,说着不够解气,最后直接上手,操起桌上的烟灰缸就朝顾凡砸去。
顾凡没来得及躲开,被砸个正着,猩红的鲜血说着额头留下来。
女子却并没有就此罢手,显然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拿着一旁的扫帚就往顾凡身上招呼。
顾凡实在忍无可忍,抢过扫帚,一耳光甩在她脸上,“你闹够了没有?”
女子不可置信的木愣愣的看着他,“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顾凡,你这个王八蛋,我要和你分手。”
“分吧,分吧,我他妈在挽留一句就是畜生。”顾凡也不想在忍受了,刚来北京的时候,两个人都是怀着梦想与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可是不过短短一个月,她就被大都市的繁华蒙蔽了双眼。
想要名牌包包,名牌衣服鞋子,不知第几次,顾凡看见她挽着别的男人的手,明明她最讨厌肥头大耳啤酒肚的男人,却愿意为了钱笑的灿烂无比。
顾凡不是不知道她出轨,只是觉得对不起她,想要弥补她,希望她能感受到他的真心,回心转意,可是一次又一次的打击让他放弃了这个奢求,女人而已,分就分吧。
第二天,顾凡眼睁睁看着高中就在一起的女朋友挽着一个地产公司老总的手得意洋洋的离开的。
画面一转,是新年喜气洋洋的气氛,别处都是热热闹闹,和和美美的,唯独顾凡被一群亲朋好友围着,不停的数落。
“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呆在家里啃老呢?”
“就是,你爸妈把你拉扯长大不错了,你不仅不去挣点钱供你弟弟上学减轻他们的负担,反而回来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你真是……哎,败家子啊败家子。”
“去北京混了几年,还以为能混出个名堂,结果还把媳妇弄丢了,你可真是出息啊。”
“我家儿子这几年做包工头赚了不少钱,每年都给我寄来几万呢,要不我让他给你安排一下去工地打扫卫生。”
……
不绝于耳的羞辱与指责,还有借着他捧高自家儿子姑娘的声音,让顾凡如同溺水者,抓不住一根救命稻草,最后父母隐忍背痛还有一丝不可察觉的失望彻底把他打入万丈深渊。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顾凡不停的呢喃着,瞬间惊醒,身上穿着的早已经洗破的短袖被汗浸湿。
眼神恐惧无错的看着前方的小木门,一床单薄老旧的被子早就在刚才的挣扎中被踢下床。
半响才回过神来,顾凡苦笑,大学毕业去北京漂泊,希望能在那里混出名堂,风风光光的回到家乡,
结果去的第一年,女朋友熬不住那种艰苦的生活,和别人跑了。
失去了生活的动力,他开始麻木怠工,最后毫不意外被老板开除,第二年吃饭的钱都没有,时常趁夜深人静去垃圾桶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填饱肚子的东西。
昔日干净清爽,无数女生心中的男神的他,活得行尸走肉,油腻肮脏让人作呕,
第三年,他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可是想回家,连坐车的钱都没有,手机已经停机半年了,最后实在熬不住,他做了他这辈子都无法忍受的事情,拿着一个破万在街头要钱。
可笑的是真的有人愿意同情他这个垃圾,往里面扔了几百块钱。
再次摸到纸币的感觉让他流下了眼泪,不停的对那些人磕头感谢,
回到家乡,父母险些把他当叫花子赶出去,后来确认是他,抱头痛哭,想要责备他却实在不忍心。
在父母的照顾下,顾凡又活成了一个人样,开始出去找工作,可是四处碰壁。
他一个三流大学毕业的人,还不如读职校的那些人专业,人家怎么可能要他呢?
一次又一次的打击让顾凡又开始颓废,直到去年,他被同学骗到上海,说是要干一番大事,结果真的到了上海,父母东拼西凑给他的一万块钱就这样被骗跑了。
再一次沦落到这种尴尬的境地,在这种大城市里,他这种人一文不值,只能去工地干苦活。
顾凡笑得眼泪不受控制流出来,看着比北京居住的时候还差的地下室,“这么多年,我没有努力吗?为什么就这么废物呢?为什么总是一事无成呢?”
以前初中就辍学的同班同学,人家现在也是有房有车,他顾凡呢,读书成绩不好,打工处处碰壁,废物一个,社会的累赘。
麻木的倒在床上,同往常一样幻想自己如果有超能力,自己该是如何风光,如何厉害,如何让人敬仰。
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千疮百孔的心好受点。
好不容易睡着,还不到两个小时,又被那部老的掉漆的诺基亚的来电铃声吵醒。
顾凡一看是包工头的电话,赶紧接起,恭恭敬敬的问:“雨哥,有事吗?”
那头传来慵懒随意的声音,“顾凡啊,从今天起,你都不用来上班了,这个月的工资我算了一下,下午给你打卡里去,你注意一下,收到给我打个电话。”
“我,我是哪里做得不好吗,雨哥,你别开我,我会努力的,你说我重新返工都行,或者免费多加两个小时的班也可以的。”顾凡心里慌张,语气也显得有些卑微,这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做了三个月了,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现在开了他,等于要他的命。
“哪那么多废话,让你别来了你就别来了,我兄弟的一个朋友想加个人,就这么简单。”那头不耐烦的吼了几句,忙不停蹄的挂断电话。
顾凡望着手机傻眼了,就这么简单,因为要加一个人,就把自己踹了?
顾凡心有不甘,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赶紧穿上衣服,打理好自己,趁天还没亮出门找工作。
一直忙碌了一跳,奔走了一天,都是以失望告终。
妥协疲乏的身子,顾凡回到地下室准备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继续奔波,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自己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被扔在门口的地上。
顾凡赶紧打电话给房东,“姐,我这衣服?”
“我扔的,怎么了?我说顾凡,我这房子你租了三个月,只拿了一个月的房租,我这可是一家人等着吃饭呢,别人都是月初准时交费,你呢?一拖再拖,我可和你耗不起了,你还是另寻宝地吧。”那头传来暴怒的声音,讽刺而轻蔑。
“姐,我这刚得了点工资,这个月可以交。”顾凡哀求,这个地方,很难再找到价格这么低的房子了。
“不了不了,你那点钱自己留着吧,另外两个月算我倒霉,我不要你的了,你快走吧。”不等顾凡再说什么,那头朝掐断通话。
顾凡掏出钥匙想打开门,却发现根本不合,原来连锁都换了。
顾凡苦笑,捡起地上几件破旧的衣服离开了。
天早就黑透了,顾凡抱着几件破衣服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旁边的人是不是的投来异样的眼光。
直到深夜,遇到的人越来越少,顾凡走着走着,来到天桥下,冷风呼呼吹过,冷得他浑身颤抖,衣服一件一件摞在身上,也没有多保暖。
“将就一晚吧!”顾凡来到天桥下,找了个地方的口躺下,身上那点钱实在舍不得花,指不定什么时候才找到工作呢,留着买馒头吃吧。
顾凡计划着怎么把那点钱掰成几份用,身体已经疲惫不堪,即使冷风不停的刮过,他也渐渐有了睡意,迷迷糊糊的就这样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