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凌前世对盐商富甲天下的种种传说如雷贯耳。
譬如,某盐商家里生火做饭,烧的不是柴,是蜡烛,某位盐商家里养着十多位如花似玉的黄花大闺女,这些女人貌美如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盐商只是在冬天冷了,用来暖被窝。
还有什么某位盐商家的小公子,打鸟用的是小金粒子,骑的马喂得是新砍的上好稻米。
如此类的传说很多,秦凌虽没全信,但也是有流传下来的理由的。
天津卫,春望茶楼,这春望茶楼可是客似云来,不过大多数也都是粗布旧衣打扮,秦凌和沐少逸身上的锦衣玉袍格外扎眼。
秦凌心里暗道:这可坏了,自己以为他们顶多穿一身不起眼的衣服,没想到一个比一个打扮的穷,下次再装见不得人的勾当,一定与他们一样。
秦凌正想着,茶楼小二迎了上来:“二位客官喝点什么?”
秦凌伸出手来,朝那小二招了招
“我不是来喝茶的”
“那是来……”
秦凌编了个慌“我们是辽东来的商客,来买点那东西。”
小二听又来了个大客户,此刻正眉开眼笑的看着秦凌。
“不知客官带了多少银子?”
秦凌有个毛病,出门不喜欢带银子,可银票却不少,此刻见小二好不容易上了钩便想着再套一步。
“三万两。”
小二一听这话,瞬间变了副模样,冷若冰霜的说道:
“三万两?去楼上等着吧”
秦凌和沐少逸两眼相对,沐少逸很好奇秦凌怎么能拿得出三万银子,而秦凌则想让他先走,好护住自己周全。
“走啊,想什么呢?”
小二踢了踢沐少逸的凳子,将头扭到一边的梯子上。
俩人来到二楼,点了壶普洱茶。
不一会,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晃悠晃悠的走了上来。
“在下岳平安,听小二说,二位是来买盐引的?”
秦凌故意装出一副辽东口音“咋不是呢,那我们屯子里四爷等着我俩带便宜盐回去呢,卖给傻鞑子。”
岳平安笑了笑“便宜的盐?大明两京十三省的盐都是一个价,你说你要私盐,那你应该去金陵盐课司去啊,啊~我想起来了,前几日盐课司东窗事发,被锦衣卫盯上了,今日你们要是没来这,没有我们这的盐引,你连城门都出不去”
秦凌见这胖子说个没完,就敲了敲桌子。
“三万两银子能买多少盐引。”
“一万五,见你还算老实,我给你一万八的。”
“这是不是贵了点?”
秦凌想起前世的地摊老头,便想压一压价格。
“二两一担还嫌贵?你能买完这些担的私盐,拿到辽东买,至少能挣七八千两银子。我岳平安向来童叟无欺。”
岳平安又凑到秦凌耳边“盐课司出了事,我现在都是在冒着风险卖你,总不能亏了不是。”
“要了”
秦凌一拍桌子,非常激动的看着岳平安,搓了搓手。
“我不能让锦衣卫盯上吧”
这不是秦凌胡说,谁知道这群权臣在锦衣卫按了多少钉子,不摸清楚是会扎手的。
“那就不好说了”
“红口白牙说的轻巧,你们的银票呢?”
秦凌从袖中取出银票,递给了岳平安。
“这是开隆钱庄的银票,你跟着我去吧银子去来。”
“不过,这盐引……”
岳平安见秦凌不放心,就朝着楼下喊了一声“小二”
蹭蹭蹭,从一楼上了个小二,手中拿了个茶筒,茶叶筒内没有茶叶,全是盐引。
“既然这样,岳掌柜,我们去取钱吧。”
片刻,秦凌,沐少逸,与岳平安走出了茶馆。
锵的一声,秦凌掏出了腰间悬挂的绣春刀,将岳平安摁在一处僻静地方。
“锦衣卫办案,请岳掌柜配合。”
掏出腰牌,那岳平安只是挣扎了一下,便如同认命一般任凭秦凌发落。
“不知道你在锦衣卫是何地位,竟然敢跟我黑吃黑,不过你在天津卫吃了我岳平安的货,我让你头落地。”
“都落我手里了,嘴还挺硬。”
嘭的一声,沙包大的拳头打在了岳平安脸上。
夺过岳平安手中的银票,秦凌走出了这片巷子。
秦凌自然是不相信一个茶馆掌柜就敢私贩盐引,至于幕后指示,就需要等到下一任两淮盐运使上任。
这样的肥差秦凌百分百相信来的会是严嵩的人,这也注定了这件事与严嵩脱不了关系,而秦凌要做的,将严大人卷进来,惹他一身不自在。
将盐引拿到天津卫来卖,秦凌不得不佩服这群人做事竟如此缜密,若不是后世将案件公之于众,秦凌根本无从下手。
“牟斌,你要被我拖下水了。”
秦凌嘿嘿一笑,将手中的盐引攥的更死了。
第二日
秦凌难得起了个大早,花了银子雇了十多个苦力,跑到各大私盐贩子手中收盐,秦凌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趁废除旧盐引之前买光城里的私盐。
吞掉这所有的私盐,对于秦凌的财力还是有些挑战的,不过好几家答应了只收定金,这对秦凌来讲无疑是个好消息。
没了银子,就用盐引换盐,一担盐引换两担私盐,也有不少急于出城的徽商答应。
看着最后一袋海盐进了秦家在天津卫的库房,秦凌拍了拍已经枯坐了三个时辰的沐少逸。
“待会和我换好衣服,我们去集市上看热闹。”
旧盐引废除,就意味着这些私盐贩子手中的盐引毫无用处,也就是从秦凌手中换来的盐引毫无用处。
私盐换盐引,银子换私盐,秦凌将手中仅有的资源发挥得淋漓尽致,这些专门来买盐引的徽商闹的越激烈,秦凌抓这两淮盐运使就越轻松,到时候拿进金陵的地牢,秦凌相信以锦衣卫的能耐,有一万种方法让他开口。
至于自己买的这些私盐,就算是替弘治皇帝补清盐课司的漏洞了,等到赏赐自己的时候多要些银子就是了。
果然,穿好麒麟服,配着绣春刀的秦凌看到了笔墨还未干的公告。
“这上午刚有人拿盐引换走了我的私盐现在就废除盐引,这吴富贵的吃相是不是有些太难看了。”
“你只是出不了城,我连私盐都没了,拿银子当定金换我私盐,可尾金给的我可是盐引啊。”
听着俩人的对话,秦凌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笑声,若是走漏了风声,被他人知晓是自己干的,那徽商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自己。
天津卫指挥所
秦凌虽只是千户,可自己是金陵的千户,天子脚下的权臣,权利大小比此地的指挥使还大。
点了三十力士,秦凌带着架贴敲开了一户人家的大门。
二话不说,先将吴富贵绑了去。
说这吴富贵本应在江南淮河处听着琵琶逍遥快活,可最近风声太紧,只好跑到天津卫老窝中躲一躲。
人算不如天算,他就算跑到哪,秦凌都对他的消息了如指掌。
派沐少逸去集市收集徽商的口供,找了几家船家,给了几块碎银,吴富贵被擒到了金陵。
徽商听说吴富贵被擒走了,一个个都撕破了脸皮,口供指纹一个不差,还有几家受损严重的,愿自己付路费去金陵告发吴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