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儿一阵失神,心中暖意喷涌,慕沁儿又何尝不是。
江流儿这是当年白素鸢捡到她的时候取的名字,和一些神话典故一样,出奇的没有新意,随着江流飘摇,所以叫她江流儿。
江流儿实际上只比慕沁儿要了上几个月,白素鸢捡来江流儿的时候自己也怀着身孕,本着善心对自己腹中之子有福报的心态,便把江流儿交给了慕家的老妇照看,不久自己也诞下了慕沁儿,虽然是个女儿但是从小慕沁儿天资不凡,也算是深得慕家的眷顾。
江流儿自懂事起就和慕沁儿一起长大,慕瑶儿年长慕沁儿很多,虽然也很疼爱,但是终究有着年纪上的代购和身份上的区别,所以并非日日相伴。
倒是江流儿自幼作为二小姐的贴身侍女照顾慕沁儿的起居和生活,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处事稳重干练,江流儿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她并没有几分埋怨,反而很感谢白素鸢给了她新的生命。还在自己小的时候就托老妇照顾,在江流儿心中已经将老妇和白素鸢当成了自己母亲,把慕沁儿当做了自己的妹妹,无时无刻精心照料。
但是江流儿每每夜晚,躺在自己那平整的小榻之上也会想:我自己就只是一个被人丢弃的弃婴,只是二小姐身边的一个侍女,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妄议母亲和姐妹呢?
她虽这样想着,但是却从未做出非分之举,还是那么勤勤恳恳的照顾慕沁儿,时不时的弄些新鲜绣饰赠与白素鸢,白素鸢也总是对她心疼,时不时赏了些和慕沁儿所用同等的物件。
慕沁儿知道,但是没有不悦,她心里也是一直都把江流儿当做自己最好的朋友,可以说说心里话,可以偷偷为自己打掩护的朋友。
可是随着年纪的增长,慕沁儿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在慕家的地位无非是因为自己的父亲看重了自己的资质。碍于种种,慕家上下对自己也都言听计从毕恭毕敬,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空虚。
她为什么从小就爱去习武场,不是她喜欢捣乱,而是她想要在习武场看看父亲,让父亲多理会自己一点。她为什么和旁女子不同,非要修习武技,无非是想要得到慕向孤的亲自指点,与他多多相处。
十三岁那年,父亲语重心长的把自己叫到房间,告诉自己再有一年就是天道观选拔弟子的入门试炼,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为慕家争夺一个名次,慕沁儿拼了命的修炼,和慕向孤讨教、和白素鸢讨教、和阮清雪讨教、和兄长们讨教、和弟子们讨教无疑让她受益良多。
十四岁那一年父亲告诉她,不久之后的天道观试炼还有一人和自己同去,就是谭文浩,父亲希望自己能和谭文浩互相帮扶,争取两人一举入观,慕家在大荒中的地位绝对又是一次跨越,受世人赞颂。
慕沁儿终于知道,父亲的眼里只有慕家上下的荣耀,没有她这个一心扑在修炼上的女儿,多少年了,多少个不眠的日夜,慕沁儿都只是一个人。
不能与母亲同住,不能和其他姨娘亲近,唯一对自己的阮姨娘,也独独赐居陪着父亲。好容易母亲大喜,生下了迟琴弟弟,全家上下的眼又都盯紧了白素鸢,自己作为四夫人长女自然不能随意。
多少个伤心的夜晚,都只有一人陪着自己,那便是江流儿。
今天,慕沁儿终于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修炼,因为什么而活着了。
“流儿!以后没人的时候,你就叫我沁儿吧。”慕沁儿笑面嫣然,余晖洒下映在慕沁儿的身上仿佛纯美的仙子。
江流儿一时看的有些呆住,二人没有说话,慕沁儿就这么看着她,江流儿也这么看着慕沁儿,想了想,刚要开口拒绝就被眼前的慕沁儿抢言说道:“不可以拒绝我哦!”
慕沁儿嘿嘿傻笑,二人牵着的手自始至终的没有松开,江流儿看向了先前慕沁儿所看的山林远处,良久回答:“好!”
慕沁儿开心的笑了,江流儿也笑了,二人拉着彼此的手在原地旋转起来,如同两只翩翩飞舞的花蝶,好不美景。
江流儿哭了,终于一天她还是如愿,自己一心的付出和想要对白素鸢母女二人的好,终于得道了回应,她怎么能不开心。慕沁儿好像知道她的心事一般,缓缓停下,松开牵着江流儿的右手抬起为她擦去眼泪。
“流儿别哭,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就是好姐妹,以后后院的那些小侍女们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看我怎么收拾她们!”说着,慕沁儿挥了挥握紧的粉拳,示意自己的厉害。
江流儿见状噗嗤一笑,收敛了心绪:“你还说,再过几日你就要和谭公子上天道观参加试炼了,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说着,江流儿刚刚破涕为笑的脸上又闪过一抹难过。
慕沁儿拍了拍江流儿的肩膀,没心没肺的笑道:“我自有办法让你和我不离开。”
“真的吗?”江流儿激动的问。
慕沁儿没有说话,拉起江流儿的手朝着厢房居住的地方跑去。
一边跑着江流儿一边惊慌失色的大叫:“小姐,快松开,被人看见又要说闲话了。”慕沁儿不耻一笑:“谁敢说,谁要敢说,看我不收拾了他,诶?你怎么又叫我小姐了,叫我名字。”
江流儿不敢,但是几番争论之后拧不过慕沁儿,小声怯怯的说了一声:“沁儿。”慕沁儿听闻满意的笑了,眼看着快到了西厢房住处,人也多了起来,便松开了江流儿的手,自言自语道:“真好!”
慕沁儿笑,江流儿也笑。大抵这就是岁月静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