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早已被泪水逼的通红,蹲下地,竭力平缓情绪。
被这个老妖婆气哭,才最没出息。
不知在地上蹲了多久,恍惚中曼殊给晓夏挂了电话,说回家处理点事。晓夏知道她最近心情不好,也并没有多问,只简单地交代了两句。
做自己,爱自己。
挂线的那一刻,手机滑落,泪水倾泻而出。
所有苦痛,所有委屈,所有隐忍通通袭来,酝酿已久的暴风雨,终于掀起惊涛骇浪,曼殊抱着双膝泪如山洪。
晓夏说,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不开心。
晓夏还说,做自己,然后善待自己。
可是,晓夏却忘了说,她已经做不回自己。
三年前的那个雨夜,她用尽了爱情。本以为自己不会再踏入婚姻的殿堂,可命运偏偏将尔柳带到她身边。望着母亲期盼的眼神,她果断答应下嫁,成全一段婚姻。
即便那段婚姻里没有爱。
三年的隐忍,压抑让她觉得茫然。她知道自己变了,却无力改变这个事实。
母亲说命运太过强大,如果扭转不了那年的遗憾,何不成全彼此,重新开启一扇幸福之门。
今日,她想也是。
错了三年,何不成全彼此,重新做回自己,那个有梦,有欢笑的自己。
尔柳回来已是深夜,曼殊哭的累了便蜷缩在沙发上等他。双眸空洞,神情淡漠,脑海中就只反复地重复着俩字,离婚。此时的曼殊更像没有灵魂的木乃伊,所有思想被榨的干瘪。
三年,所有记忆还很鲜活,却注定要在今晚画上句号。
够了,真的够了。
尔柳开了灯,见曼殊已在沙发上熟睡,蹑手蹑脚拿了床毯子轻轻盖在她的身上。曼殊被惊醒,缓缓睁开红肿涩疼的眼。尔柳的眸温柔至极,磁性的嗓音更易让人产生幻觉,仿佛他们真的相爱过,狠狠地爱过。
“我吵醒你了。”
曼殊低垂眼眉,淡淡地嗯了一声,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尔柳搂过她的肩,轻吻她的发,怜爱说着:“我都知道了,你受委屈了。我妈他人很好,就是比较挑剔,你就多包容包容她。乖,睡吧,看你双眼都肿的跟什么似的,才不像我尔柳的俊俏媳妇儿。”说完,尔柳轻抹曼殊鼻尖,曼殊眼眶顿时挤出一股酸涩。
“我们离婚吧。”
忍住追问的念头,曼殊望着尔柳震惊的眸浅白笑着。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她会真的以为尔柳只爱她一人,这样的温柔和怜惜也只会给她一个人。
可惜,她看见了。将他同那个女人的亲密,看的一清二楚,也灼伤了她的眼。
震惊之后,尔柳只当曼殊是在开玩笑,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将她拥进怀中,“小曼,不论我妈给你多大的压力,你都不能轻易放弃。乖,去睡吧,不然明天真的就变成丑八怪了。”
说着,尔柳就拦腰抱起曼殊走向卧室。
曼殊忽地挣脱,紧绷眼眶,急声喊着:“离婚离婚离婚,我说离婚!”
尔柳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往日婆媳吵完后,只要他稍微一哄,她便不再闹脾气。这次……
纵然用尽力气,泪水还是不争气滑至脸颊,嘴唇干涩,“不关你妈妈的事,是我太累了。”
说完,曼殊便走向桌柜从抽屉深处抽出两份离婚合同。咬唇苦笑,这合同是婆婆早就拿给她的,只是她还想兑现自己的承诺,用心经营这段婚姻。
快速签完字递给尔柳,他竟然怔在原地。
他不相信,这么快,她就签了字,毫不犹豫,果断决绝。
是的,他对她一直很好,她怎能说签就签,如此决然。望着眼前的离婚协议书,尔柳双眸暗沉,脸上爬出一丝愠色,许久,才挤出一句话:“离婚协议书,你一直备在身边?”
“是。”
尔柳脸色忽然变得难看,双眉紧拧,眸光黯然。
眉眼低沉,不敢去看尔柳,本想说不是,嘴里却硬是蹦出是。沈曼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样伤害别人你就如此快活?
“好,我成全你。”
说完,尔柳迅速签完字,冷然摔门而去,曼殊还未来得及抬眼便看见纸张散落一地。
所有空气像被抽空般,曼殊泪眼瘫坐在地上,是他先背叛的,不是吗。
翌日,晓夏奉命过来接驾,曼殊拉着行李箱准备出门。
昨夜简单地整理了些行李,整理来整理去才发现,属于她的真是少之又少。所有的高档服饰鞋子,名贵彩妆以及奢侈首饰全都是尔柳给的她。这些,看着就要想起那一幕,不如不带。
一早竟没有听见婆婆的酸挑讽刺,想来也是找牌友打牌去了。曼殊将钥匙和婚戒放下,又环扫了一遍这栋别墅,毅然转身。
“小曼!”
尔柳急声赶下楼,将手中的东西塞至她手心。
一夜之间,尔柳似乎憔悴了不少。
“这个,你拿着,也不是多少。”
曼殊摊开掌心一看,竟是一张房产证和一张白金卡。上面均是她的名。房子是他们早就定好了的,在H市,起初曼殊怕遇见路昕鸿坚决反对,但尔柳硬是说服了她。说什么H市比较适合发展尔家公司的业务,她也真的信了,以为房产证上写的是两人的名字,可打开后才发现,只有她的。
这,算是补偿吗?
心底苦笑,无尽嘲讽。
“还有,有困难一定要找我。”尔柳双眸幽深却仍透着一丝希冀。曼殊浅白一笑,这样温柔体贴的人,怎能与背叛对号入座?
淡淡地恩了一句,曼殊便出了家门,尔柳看着消瘦的倩影,心中泛起一丝愧疚。
晓夏接过行李,也并不多说,按了声喇叭算是道别,一路而去。
车上,曼殊精神不振,安静如死人。晓夏不清楚两人到底为什么离婚,但心里估摸也猜的差不多。她是知道沈曼殊不能生育的。甚至于,沈曼殊所有的事,她都知道。并一直深深地为这个女人疼着。沈曼殊在H市没有别的朋友,所遇何事也没人诉说,她不敢想象,如果不是自己一直陪着,眼前这个女人会做出什么傻事。
如是想着,按上副驾上曼殊的手,冰冷无温。晓夏大惊,一个急刹车将两人都惯性推向前。
“曼曼,你的手怎么这么冰,是不是病了?”
说着,晓夏又赶紧去摸摸曼殊的额,幸好没有高烧,她才放下心来。曼殊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定定地望着前方。晓夏鼻尖一涩,握紧了蛮熟的手。尔柳给的东西还在,晓夏好奇地掰开曼殊的手,赫然见了房产证和白金卡。
惊讶。想来曼殊那婆婆不是大方的人,竟然还能陪她一栋别墅。
“真离了?太不可思议了。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曼殊不作声,淡漠地望着远方。
“是不是尔柳妈妈又唠叨孩子的事了?”
晓夏见曼殊脸色难看,但这个疑惑要是不解,她也会被憋死。都说他们是模范夫妻举案齐眉来着,怎么能说离就离了呢?
许久,曼殊转回视线,望向晓夏:“回家吧,我想去看看妈。”
迎上那双微红的眼,晓夏心中一疼,缓缓发动车子,驶向一个较偏僻的地方。
到达目的地后,晓夏和曼殊提了些营养品去见母亲。打开家门,屋里空无一人,曼殊又到周围的邻居院子里去寻,仍是没有找到。正当两人狐疑母亲能去哪的时候,旁边的一位邻居过来告诉说她母亲在不远处的社区公园里。待两人走到那,曼殊才发先母亲一人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视线前方一群同母亲差不多大年岁的人在嬉笑聊天。而母亲像是很羡慕,却只是在远处静静望着,孤单而落寞。
曼殊当时就湿了眼眶。
这些年,母亲一直都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