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万历年间,京郊石河县有两个后生,一个叫王大山,一个叫李林,二人虽然不是居住在一个村子,但是在一块玩大,长大后又在同一家布匹店做学徒。王大山为人忠厚老实,只会埋头苦干,却讷于言谈;李林不爱干活,但是他口齿伶俐,眉头一皱、眼珠一转就是一个主意。
有一年夏天,布匹店老板有恙在身,就叫王大山、李林二人到邻县讨一笔旧账,两人行至一个靠山的小村庄时,眼见天色已晚,没办法只好敲响了一家的大门,敲了许久,大门才吱呀一声开了,从里边探出了一个青年妇人的脑袋,听说两人要借宿,妇人连连摇头说:“我是一个妇道人家,我家相公前几年就去世了,家中没有男人,所以我不便留两位住宿,请自便。”听她这么说,王大山转头就想走,李林借着皎洁的月色,看着风姿绰约的妇人,眼睛有些僵直,就暗暗拉住了王大山,他一边说着奉承妇人的话,一边述说现在外边寒风刺骨,还有狼虫出没,如果大嫂不留宿,无异于是将我们往死路上送。妇人架不住李林的甜言蜜语还有哀求,只好答应了他,让他们去柴房安身。
这一天的奔波可把王大山累坏了,他躺在柴房的干草上就呼呼睡去。第二天一大早,他被一泡尿憋醒了,却见李林贼溜溜得从外边走进来,看见王大山,李林只是干笑了一声,王大山就问他干什么去了,李林却没有回答,而是岔开了话题。
白云苍狗,如驹过隙,一眨眼功夫,二十几年过去了,两个风华正茂的后生也都变成了半老之人。这些年来,李林凭着那股子聪明劲,从那个布匹店跳了出来,自己开了一个绸缎庄,生意越做越大,很快就成了石河县的首富,而木讷的王大山却一直留在那个布店里,安安分分做他的大伙计。
李林发了财之后,就娶了美娇娘做妻子,买了大院子做豪宅,吃饭必是山珍海味,出门必是四乘大轿,那架势,比县太爷还威风,而王大山在那个布店里每个月只有很少的饷银,再加上人又老实,不会讲话,至今连个婆娘都没有娶到,孤身一人熬日子。
这天,李林正在府中品茶,忽然管家来报,王大山在外边求见,李林就叫他将王大山请了进来。王大山见到李林,也顾不得寒暄,开门见山的对他说:“李兄你说怪不怪,朝中一个大官名叫王富贵的,昨天找到我,纳头就跪拜我,还口口声声叫我爹,说是他娘临终时再三叮嘱他来寻父的,都把我闹糊涂了。”李林眼珠一转,稍一回忆,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李林当年和王大山一起在青年妇人家借宿,王大山睡得就跟个死猪似的,可是李林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老是想着村妇那姣好的面容和迷人的线条,终于,他忍不住了,就站起身来轻轻去推寡妇的门,谁知那门竟然吱呀一声就开了,原来门没有上栓呢,李林大喜,进屋之后,直接就爬到那妇人的床上求欢,那妇人也是正当盛年丧夫,饥渴难耐,所以也就半推半就顺了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那青年妇人伏在李林的臂弯上,含情脉脉地问:“我现在人都是你的了,你总该叫我知道你的姓名和住址吧。”其实李林只是图一夜之欢,并不想为这么一个残花败柳负什么责任,他眼珠一转,就随口报出了王大山的姓名及他家住址。看来,就是那一次,自己将种子留下了。
李林眼珠一转,联想起这几年自己做生意虽然很顺,但是却不得不对前来刁难的官家低声下气,还每年都要送给官家一笔数目不小的银子,如果此次自己认了王富贵做儿子,无异是给自己添了一把保护伞,以后那些地方上的小官就再也不敢欺负自己了,他可不想错过这么一个攀高枝的好机会,当下,他就与王大山说了这段风流轶事,王大山恍然大悟,连说怪不得那王富贵与你长的很像呢。
于是,在王大山的引见之下,王富贵就来到李林家,拜见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李林看着眼前身穿二品官袍的儿子,心中这个美呀,同时,他又在心里笑话王大山,这个傻子,多么好的机会不抓住,看来就是一辈子受穷的命。
且说这个王富贵,当年跟着守寡的娘,十年苦读后,考上了状元,因为文采好再加上人才一流,就被皇上留在身边做了京官,王富贵是一个特别孝顺的人,上任后,就把自己的娘接到京城居住,他娘临终前,就把他的身世告诉了他,叫王富贵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自己的爹,王富贵答应了,他娘才闭上了双眼。
王富贵根据他娘提供的地址和人名,很快就找到了王大山,而王大山又帮他找到了自己的亲身父亲李林。
李林自从认了京官儿子之后,那些地方官员为了巴结王富贵,开始处处对他行方便,李林做起生意来更加顺手了,钱财也聚的更多了,几年后就成了江北数一数二的大财主。
可是好景不长,万历皇帝朱翊君驾崩,他儿子朱常洛登基,这就是明光宗,他一向看不惯父皇的一套作法,对他宠信的人更是厌烦,上台不到一个月,就把那些人直接关进监狱,严刑拷打,王富贵也因为与先皇走的太近,自然也难逃此厄运,在酷刑下,他屈招了自己曾经与一班朝臣策划谋反,企图推翻大明政权。这可是滔天大罪呀,于是,新皇帝一声令下,将王富贵一家老小系数充监,准备秋后问斩,他家的所有财产也全部充公,而李林作为王富贵的亲生父亲,自然也难逃其咎,先是万贯家财冲了国库,又在天牢里等着秋后脑袋搬家,他心里这个后悔呀,但是都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