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善刚进也先的营帐,一把冷剑闪着寒光刺来,直奔心脏而去。
杨善到也不慌,冷笑问道“瓦剌人便是如此接待使臣的?”
“前些日子,我派出使臣示好,竟被明军杀了,如今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先厉声道。
“太师指的可是喜宁?此事臣也有所耳闻,喜宁三番两次挑拨明朝与瓦剌的关系,太师当真以为,他能传达瓦剌的示好之意?此等小人,人人得而诛之,对瓦剌而言也未必是件坏事。”
听闻有理,也先缓和了态度,收回了剑。
“依我看,明朝也没什么了不起,土木堡一战还不是不堪一击。”一旁的小侍卫不屑道。
“不过是趁着大兵南下的时机,捡个便宜罢了,如今南方20万大军回京,又新招募了30万军队。瓦剌是不是我大明对手,想必也先太师心中有数。”杨善依旧不慌不忙。
“说到打仗,你们汉人讲究师出有名,可你们明朝扣我使者、削低马价、以次充好、苛扣封赏在先,瓦剌不得已反抗,这便是你们所谓的仁义之师?”
杨善笑道“原来太师耿耿于怀的是此事,所谓人无完人,您派来的使臣中,难免有作奸犯科之徒,犯了事自然要扣留,明朝也是一样,王振多贪财想必太师也有所耳闻,从中上下其手不足为怪吧。马市本就是自由贸易,国库空虚,自然要压价,再说目前的马价虽有下降,但较最初已经涨了不少,瓦剌涨马价时,大明也并无异议啊!至于封赏,大明向来按规制封赏,太师的使臣超了规制,自然无法全部得到封赏,规制之内的封赏倘若少一分,任太师处置。”
“这......”也先没了话说,只好尴尬的看着国书,猛然发现不对,道“你说此番来是接太上皇回京,可这国书中并未提及此事啊!”
杨善的冷汗差点流了下来,不想祁钰如此不愿哥哥回京,连国书都不肯写,杨善又是一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这自然是皇上的心意,太师主动放人,方能彰显您的名声啊!”
也先冷笑道“既如此,放不放人全凭我心意喽。跟我来吧。”也先将杨善带入马场。祁镇被绑在马场的另一端。“你不是说汉人骁勇善战么,只要你能一人过去将太上皇的绳子解了,我便放他回国。”
“好!”杨善道。
杨善赤手空拳上了马场,几十名蒙古汉子骑马带着马球棍呼啸而来,杨善一介文人,怎是敌手,没走几米,便连挨了十几棍,吐了血,又走了几米,便被打的趴在了地上。
“回去吧,再这样下去你会被打死的!”祁镇大喊道。杨善却仿佛没听到一般,继续前进,既然站不起来,杨善索性爬着前进。草地上留下一条血痕,爬到祁镇身边,已只剩下一口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解了绳子,对也先道“放人。”便笑着昏了过去。昏迷前留在脑海的,是祁镇的眼泪和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
“是个汉子,来人,将他带下去医治,治好了便带着他回京吧。”也先道。
杨善渐渐醒来,见到了祁镇道“也先答应放了我们吗?”
“是,也先答应了,你也不用如此拼命啊,为了我不值得!”
“臣曾说过,总有一天会带太上皇回去的,就算拼了这条命不要,这个誓言也要做到!”
“谢谢!”祁镇含着泪道,有千言万语,只凝成两个字。
临行前,也先同帖木儿一同送行,帖木儿拉着祁镇的手,流了泪“祁镇,你能回京,我打心里替你高兴,可想到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相见,却又舍不得。”
“帖木儿,我不会忘了你这个草原兄弟的,还记得白雪傲梅、安邦栋梁吗?”
“当然,那日你初见我的四个儿子,觉得甚是可爱,便取了白、梅、安、梁四字为姓,寓意便是白雪傲梅,安邦栋梁。”
“对,有了他们,我相信我们总有再见的一天!”祁镇眼中也泛起了泪花。
“对了,你先等一下!”帖木儿道。说罢回帐拿出一张白虎皮,递给祁镇“这是我亲自猎得的最珍贵的白虎皮,送予你,大漠风沙大,此物可御寒,也能保平安!”
祁镇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的抱着帖木儿,做最后的告别,又走到了也先面前道“这些日子承蒙太师照顾,并未把我当作俘虏对待,祁镇铭记在心。”说罢,祁镇拔出剑,将血滴入碗中,斟满酒道“干了这碗酒,大明与瓦剌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停止兵戈。苍天大地,均可为证!”
“好,就此止兵,恩恩怨怨一笔勾销!”也先道,两人一饮而尽。
祁镇上了马,踏上了归途。
一路上,祁镇问杨善道“这些日子,宫里怎样了,沐儿、额娘、还有......皇上”祁镇说到皇上时多少有些不自然“都好么?”
“回太上皇,宫里一切都好,也先曾想趁乱攻进北京,好在孙太皇太后,于尚书,还有皇上奋力抗敌,保住了北京城。只是皇太后......”
“沐儿怎么了?”祁镇听出杨善口气不太对,焦急的问道。
“皇太后太过哀痛,整日三步一拜到佛堂,以血抄经,又天天以泪洗面,便......”
“便怎么了,说啊!”
“便瞎了一只眼,瘸了一条腿。”
沐儿,你何苦痴情至此啊,我只是个不成器的皇上,不合格的夫君,不值得!祁镇心痛,留下了泪。
“还有皇上。”
“皇上怎么了?”
“其实,早就有大臣提出,要接太上皇回宫,皇上却并未理会,是臣据理力争,皇上才勉强同意臣前来,连半分赎金都未给,只给了臣十几个随从,于尚书还说,皇位已定,不会有变,太上皇既然归来,理应继位啊!”
祁镇到是淡然一笑“于尚书说的对,这些日子多亏了祁钰,比起我,他更适合当这个皇帝,我不会继位的,回宫后依就当我的太上皇就足够了。”
“可史上哪曾有过平安的太上皇,况且臣看得出,这种种行为,分明是皇上不希望您回京。”杨善道。
“无妨,我了解祁钰,他不过是担心我回宫夺他的权,待他知道我只愿做个太上皇,便不会为难我的,我们二人的兄弟情,旁人不会懂的。”说罢看了眼出征前,手上留下的疤痕。
“走吧。”时隔一年,祁镇终于踏上了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