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夫子继续说道:“无鬼的玄异之处,它能够感应到周围的邪恶之念,自动发出警告之音。那个后来者的神魂无甚恶意,是不怕的,但你姐姐的残魂,却天生畏惧这把无鬼。偏生这个后来者对无鬼毫无所知,竟然主动拉响无鬼,无鬼本性克制各种邪念,你姐姐的残魂自然大吃苦头!”
他说到这里,就见那把无鬼二胡弓弦一颤,吱呀吱呀连续拉动起来。
令狐岚身体如中雷击,剧烈颤抖起来,嘴巴张开,一声尖锐无比几乎超出人耳极限的嘶叫从她口中发出。
令狐方听了,眉头一皱,面上露出些许痛苦之色。
“神魂颤音!不好!”郭老夫子灰白的长眉一挑,右手抬起凌空一抓,那把无鬼二胡顿时飞落他的掌中,立即安静下来,不再发出难听的吱呀之声。
令狐岚两眼一闭,身子一歪,伏倒在桌上。
“好险!再迟片刻,你姐姐的残魂,可就真的魂飞魄散了!只是,这无鬼怎么无故自鸣起来了?”说着郭老夫子拉动几下二胡,二胡发出悦耳的声音。
令狐方也恢复了镇定,说道:“姐姐她,没事吧?”
郭老夫子摇摇头,示意令狐岚没事,又拉了几下二胡,一段悠扬的乐曲响起,令狐方听了,只觉一阵心旷神怡,心思幽谧,整个人逐渐平静下来。
郭老夫子说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令狐方一呆,说道:“先生,我原本就是你的弟子呀!”
郭老夫子一捋长须,说道:“不同的。以前我只教你读书识字,懂得粗略道理,那些都是粗浅的凡俗知识,无甚大用。可我真正的本事,是儒家的浩然正气功!”
他刚说到这里,拉动二胡,乐声伴着一股无形的声波穿过窗户飞了出去,就听园中噗的一声闷响,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
郭老夫子抱着二胡,一边拉动发出声波一边身子凌空飞起,斜斜的飞出门,落在了院子里。
原本空荡荡的院子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黑袍人,一身黑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腰间扎着黑带,就连双手都带着黑色手套。怀中抱着一把纯白如玉石般的琵琶,手指翻飞,琵琶铮铮作响,也发出道道声波,将二胡的攻击挡了回去。
两股音波撞击,空中飞舞的雪花一团团爆开。院子本不大,茅草泥砖搭建房子顿时受不住冲击,晃动不止,摇摇欲坠。
令狐方大吃一惊,连忙抱着犹自昏迷不醒的令狐岚出了草屋。
郭老夫子手一招,一琴一箫顿时从屋里射出,白光一闪,没入他腰间的一个布袋之中。
令狐方眼睛瞪的极大,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古琴那么大,怎么会装进小小的布袋中?
郭老夫子此刻却无暇理会他,急促的二胡声停了下来,脸上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神色,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鬼骨道友。几十年没见,道友还是这么鬼鬼祟祟见不得人!我正奇怪,无鬼怎么会无故自鸣?原来是有恶客到了!”
对面那个叫鬼骨的黑袍人也停止催动音波,手指拨弄了几下琵琶,嘴里发出咯咯一阵怪笑。
他的笑声嘶哑沉闷,如同枯骨撞击之声,令狐方听了,不禁寒毛直竖打了个哆嗦。
“郭老鬼,原来你一直躲在这里!前些日子我的手下说你可能就在沧州附近,我虽不太相信,但还是向师妹借了漱玉琵琶,过来看看。方才听你说要收一个凡人做弟子,忍不住心里嘲笑了你一回,没想到这都被你发觉了!看来这些年你的无鬼之术,大有长进啊,咯咯咯咯!”
他这咯咯一笑,令狐方忍不住龇牙咧嘴,猛缩脖子。
令狐岚也被这极为嘶哑难听笑声吵醒,刚落地站稳,忍不住眉头一皱,叫道:“你别笑啦,笑得我牙齿都酸啦!”
鬼骨却笑得更凶了,身子摇摇摆摆,前仰后合,状若疯癫。
令狐方忽然抬手,啪的打了自己一记耳光,耳中一阵嗡鸣,将他的怪笑声抵消。
令狐岚听得内心一阵烦躁,从地上抓起两团雪堵住耳朵,这才好受了些。
一阵悠扬的二胡声传来,二人耳中压力顿减,精神一振。
郭老夫子淡淡说道:“鬼骨,我们儒门中人,修炼浩然正气,是不需要灵根灵骨的!”
鬼骨手也不闲着,随手拨弄琵琶弦,两人一时长,一时短,一时急促如暴雨打荷,一时缓若青蚕吐丝,竟呼应起来,似争斗,又似鸣合,配合得妙至颠毫!
然而看似平和的乐曲声中,二人身上袍袖鼓荡,神情凝重至极,中间的空地之上,无形声波剧烈冲击之下,生出三条一丈粗细的风卷,在狭小的院内来回冲撞,将无数雪花送到了半空中,却始终冲不出去。
郭老夫子冷冷说道:“鬼骨,这里是凡人村庄,你真要这么做吗?”
鬼骨咯咯一阵怪笑,身形突然拔空而起,向雷神山方向飞遁而去。
郭老夫子哼了一声,几道声波匹练般击出,将三条风卷击溃,无数的雪花漫洒而下。
他大袖一卷,将令狐岚令狐方姐弟二人卷起,三人腾空向鬼骨的方向追去。
呼呼风声不绝,令狐岚令狐方二人心中震惊,惊恐地擁在一起,心中均想: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仙法?
二人懵懂间,就见无边风雪从身边急掠,天地苍茫,四下毫无可辨识之物,也不知飞了多久,周遭景色陡变。
眼前来到一座青色巨山,头上雷云滚滚,不时电闪雷鸣,隆隆不绝。
下面青山绿嶂,氤氲霭霭,无数的巨树争空,瀑布穿石,一副世外景象。
三人落在一处狭窄的山谷之中,二人定神看去,就见那黑袍人鬼骨已经静静的等在谷中了!
山谷中到处蔓延着手臂粗细的藤蔓根茎,纠缠交错,密密麻麻的将山谷铺满,四人落脚之处,也是在藤蔓至上。
鬼骨嘶哑一笑,说道:“郭老鬼,你慢了!几十年也没什么长进,修为停滞的滋味,不好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