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羽卿说不想看到薄琰风,他与我约定三月后再皇宫相见。
为此,薄琰风还黑着脸,扔给傅羽卿一面腰牌,遵守对我的承诺,许我的朋友日后可以随时出入皇宫。
告辞了居住一年多的地方,我便随着薄琰风回到了京城。
一路上,这个男人不断纠缠,我没有再破罐破摔,反而死守原则,不让一步。薄琰风也不敢再用强,每日山珍海味、奇珍异宝地给我送来。
我瞧也不瞧那些东西,让下人随便处理。回到京城的时候,仅是首饰与衣帛就收了近十大车,让我不住在心中暗骂百姓们有眼无珠,竟然愿意跟随这个搜刮民脂民膏的主人!
这些时日,薄琰风虽然没有再和我发生关系,但他每晚都必定要搂着我,才肯躺在床上。
偶尔在睡梦中醒来,我瞥见他好像还没有睡觉,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动不动地看着我,闪烁着让人无法确定的后怕与欣喜。不知是否想到那****奄奄一息的情形,还是对重新找到我而不确定?
我懒得理会发神经的男人,就当半夜醒来,不巧遇见一只鬼。
薄琰风却似乎对我百看不厌,他每晚都失眠,在到达京城的时候才把我霸进怀里,像只猪那样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恢复了正常的作息。
我如今对人对事都极为淡定,经过生死考验与情感伤害之后,已经没有什么能让我再动容的了。
薄琰风没有骗我,忘忧宫中的摆设与宫婢,还有太监都没有变化。除了去瑞合宫中伺候秋惜云的琴儿,还有嫁给了倪云杰的金雯,别的人都在。我离开时,这座宫殿是什么模样,如今便是怎样。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草一木,我心中却蓦然浮现‘物是人非’这个词。
“娘娘,真的是您吗?”蓦然,我听到名泉又惊又喜又是颤抖的语声。
转头看向这个小太监,他的脸庞如今略显成熟,可见了我之后,还是像个孩子般伏在地上,抱着我的腿大哭了起来。
“您,您终于回来了!让小泉和诸位姐姐们好想!”
我有些失措,原以为宫中人情淡薄,我离开后也应无人记得我,哪知这狡猾的小太监倒没有忘了我的活命之恩,对我还是这般忠诚。
“好了,你起来罢。月隐刚刚回来,她重伤愈合,又经长途跋涉,需要好好休息。你们主仆二人,此后再慢慢叙话。”薄琰风插话进来,他叫过宫人,又是好一番吩咐,最后见我神色淡淡,便停下了口。
“你先歇着,待朕处理了这些天积下的政务之后就来陪你。”
你不来也行!
我用目光回敬薄琰风,他盯着我苦笑了片刻,最终还是叹息着离去了。
“娘娘,这一年多以来,您去了哪里啊?您知道吗?原本应该由皇后居住的瑞合宫里,住着一个和您很像的女人,可我们这里的人都知道,那不是娘娘!”
“瑞合宫就有那么好吗?小泉,你若喜欢那里,我明儿让人送你过去。”我见名泉说得义愤填膺,而且语速超快,好像憋了很久的怨气,忍不住笑着打趣他。
“您在和奴婢说笑哪?娘娘,您明明知道,奴婢的心中只有您这个主子啊。”名泉叫着屈,终于放下了牢骚,他堆起笑容,喜悠悠地过来,招呼两名小宫婢服侍我沐浴更衣。
他知我不喜欢有人太靠近,又不禁感慨,这时有金雯和琴儿在就好了。她们最知怎样伺奉我了。
“琴儿,如今在瑞合宫?”我明知故问。
名泉又露出悻悻的神色,说道:“皇上把琴儿调去了瑞合宫,我想她也不愿去的。”
我知名泉现在还不晓得琴儿本来就是秋惜云人的人,便点点头,又套问了几句,得知薄琰风回来后宣布,皇后喜欢忘忧宫,从此这里就是帝后的居住之处,以前的瑞合宫便降为普通宫殿,赐给贵妃秋惜云,奖励她在皇后没在宫中时暂管六宫,代为主持相关事务之辛劳。
“不提瑞合宫。倒是皇帝,对我离宫有什么说法?”我懒得管薄琰风如何安置秋惜云与我,只顾问眼前的名泉,还有旁边那些不善言辞,看着我也万分激动,就是说不出话来的宫婢们。
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名泉笑着回话:“圣上那时说,雯姐随娘娘替他办一件关乎国体的紧要大事,让我等在忘忧宫中好生等候娘娘归来。”
我点点头,很快在宫婢的服侍下洗去身上微微沾着的灰尘与疲惫,焕然一新地坐到了以前喜欢的那张舒服的锦椅上面。
早有宫婢送来我以前常喝的香茶,可是我品尝之后觉得泡制之法没有金雯正确,无法将茶的味道尽善尽美地表现出来。
唉,我回到皇宫,重温旧时的富贵梦,不会就长了些骄奢之气了吧?
“娘娘,你是否想到了雯姐?”名泉最擅长察言观色,他见了便小心地问我。
“她如今很好。”
我不说金雯详细的情况,名泉也乖觉地不再追问。
“你们近日可好?”我歇了歇,许久未见到的小影跳到我的腿上,我一边摸着这只可爱的小宠物,一边随口发问。
“娘娘放心,奴婢们都没事,我们大伙就是想念您得紧。”
“难为你们还没有忘了我。”
“怎么可能忘呢?这宫中,就只有娘娘的心最善了,不仅屡屡帮我,还待我们有如家人。大伙儿私里下都说,跟了娘娘这样的主子是三世修来的福气,别的宫中的兄弟姐妹们,都非常羡慕我们呢。”
“是吗?”我淡淡地笑了笑。
“当然了,所以奴婢们才这样想念娘娘。不过思念娘娘最深的,还是陛下。娘娘,您不知道吧?在您不在宫中的那些日子,陛下对忘忧宫加倍照顾,才让别人不敢小瞧了咱们这座忘忧宫。”
我听名泉的语声中透着自豪,更有痛心,不禁奇了。我理解前者,却不晓得这小太监在心疼什么。
仿佛看出了我的目光有异,名泉就老老实实地接着往下说了。
“在娘娘离开的日子,陛下不管政务再忙,他每晚都来忘忧宫中休歇,从不去别的地方,更没有宠幸过女子。”
我愣住,没有想到薄琰风说的,他为了我禁欲的事竟然是真的。
那个色情狂,不是整天都想着那种事的吗?而且如今陪着他的还是他朝思暮想的初恋情人,他居然没有骗我,当真没有碰过除我之外的人?
都这个时候了,薄琰风还装什么纯真,扮什么情圣?
“不仅如此,陛下整个人都变了。他白日不停处理朝政,好像恨不能让自己完全泡在军政大事之中,一刻也不愿休息。这一日三餐,他也吃得很少,有时只吃几口,有时根本不让人备膳。”
这就不难解释,薄琰风为何突然如此消瘦了。我与他重逢时,若不是他的风骨与俊容仍在,我几乎怀疑自己看见了一只鬼。
“陛下在夜里也睡不安稳,不管服什么药也睡不着。他时常披衣起来,拿着娘娘以前用过的画笔,待在娘娘平时坐的椅中,一坐就是整晚,不让奴婢们过去伺候,也不说一句话。”名泉说到这里,看了我一眼,眼睛似也润了。
“有这么严重吗?”我语气平常,不过还是微微带了些感慨。这大概就是薄琰风对我的愧疚与悔意了吧?
其实那家伙不必这样自虐,因为我说过原谅他就放下了。我真的没有责怪他的背叛,就是心如止水,无法再与他回到以前那样同甘共苦,全心全意只想与他在一起的时光了。
“当然了,娘娘,您是不知道。陛下病了好几次,但他根本听不进御医的话,每日还是这般看着娘娘的衣服,还有您用过的饰品发呆。偶尔,奴婢会听他喃喃自语,似乎是在说着,陛下失去心智时,娘娘与他说的话,还有教给他的一些事。陛下对娘娘这般用情至深,真的让奴婢等都感动极了。”
我垂下眼眸,放小影下去玩,暂且没有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