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琰风恢复之后,聪明睿智如昔。他头脑清晰,处事公正,而且收了以前不顾一切外露的锋芒,驾驭群臣的手段使得越发得心应手,处理太后培植的势力也是游刃有余,偶尔在禁军面前显露的高超武技让人骇服之余又不会反感王者的霸气。
这般不温不火的玩弄权术,操纵臣公,让我瞧得叹为观止,亦让朝野上下得到了安定,至少不再怀疑新帝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了。
甚至有些大臣还觉得,薄琰风之前一直在装傻,是为了骗取皇帝的喜爱,以便谋得帝王之位。
面对这些成绩与传闻,薄琰风似乎尝到了人傻了却反而能得到一些东西的甜头。他不骄不躁,安安稳稳地等到登基的日子,以最佳的状态坐上龙椅,册立我为皇后,频布了不少新的惠民法令,很好地遏制了太后与一些番王的势力,由于他前后的表现差距太大,瞬间也镇住了一些自以为是的老臣。
我见薄琰风如今这副大智若愚,听见臣子们各上奏章、互参对方的不是,却能压住不悦,笑眯眯地听完双方的诉说之后,不动声色地各打五十大板,干净利落地处理政务与矛盾的模样,瞬间明白这家伙已经从热血冲动型转为腹黑冷静型,变得越来越可怕了。
可是,这个男人对我却好像没有改变。
他依然只让我一个人陪伴,依然只喜欢和我一起用膳,依然对我温柔体贴,依然用那么清澈的目光让我产生出,他还是非常纯真与可爱的错觉。
我好像越来越喜欢薄琰风,也不愿离开他了。
有时,我甚至觉得重生之后遇上薄琰风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几乎把第一次相遇时,对他的感觉都忘记了。
不过太后不会让我一直这么快乐下去,她欣慰儿子的复原,但恼怒薄琰风不让她在朝中扩充其家族的势力,更加不爽我在新帝身边这么久了却没生下皇子。
所以,这一日薄琰风下朝后,太后就把我们都叫去了颐寿宫。
刚刚坐下没多久,屁股还没有捂热哪,太后果然就开口,提到了选妃的事。
我危襟正坐,用默契把这个球踢到了薄琰风那里,看这个男人会不会遵守诺言。
“母后,儿臣初登大宝,百废待兴,且刚刚立后不久,这选妃一事还是暂且搁一搁吧。”
暂且?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以后再商量,光明正大选小三的时候吗?
我皮笑肉不笑地斜眼望向薄琰风,见到他趁太后低头喝茶,对我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这会儿先稳住太后再说,我忍不住又想掐他。
“这件事可不能搁下。皇后的身子不好,这是宫中人人皆知的事;皇帝应及早纳妃,有了子嗣,对承袭我朝江山大有益处。”太后不满地看着我,愠声说道:“皇后也不劝劝他?”
“不关月隐的事。是儿臣相信再过些时日,皇后的身子自然就能调理好了。月隐独自照顾了朕这么久,朕实在不愿这么快选妃。”薄琰风重重在‘独自’上面咬了下去,提醒太后,当初连她这个当母亲的也放弃了他的傻儿子,所以如今他给我些酬劳也是应当的。
我满意地收回目光,算这家伙有良心。他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但凭他的聪明也猜到了,我看着他,可是受尽了人情冷暖,有多么不容易。
“皇帝此话虽然在理,但是江山社稷与你个人怎么想的无关。你看看先皇,三宫六院,皇子多多,将来也能早早择贤,选出太子,以定民心。”
“母后,有时子嗣多了也麻烦得紧,指不定将来又闹出什么事来。这一点,您恐怕比儿臣更清楚。”薄琰风轻笑着淡淡回话,还握着了我的手。
“哀家在给你说正经的大事,皇帝休得嘻笑。”太后沉下脸,她见我不吭一声,便怪我太贪心,想得到皇帝的独宠。
可是我却不害怕,因为凭什么要把自己丈夫分给别的女人,还不止一个?
我可没有古代的女子那么大方!
“其实儿臣是见如今密衍国发动战争,前方战况吃紧,确实没有心思选妃。这闹下去又得开支一大笔银子,户部好不容易才收了些地方多年所欠的税款,如今全部用在了战事上面,儿臣乃一国之君,还要庇护万千子民,怎可在这紧要关头考虑风花雪月之事?”
太后默不作声了。
薄琰风登基不久,密衍就大举压境了。我猜薄氏皇朝的宿敌见薄琰风傻了太久,如今就算收到新帝突然恢复心智的传闻,也认为是我们故意放出去,安抚民心的假消息。
他们这次已经倾全国之力出动,存心和二皇子勾结,一举占领薄氏的江山,如今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甜头,怎肯轻易退兵?
密衍的最高统治者在考虑了一段时间之后,最终还是做出了趁薄氏内乱初定,傻子新帝继位的大好时机,干脆正式宣战的决定。
“就算皇帝说得有理,可那战事一日不平,难道你就一日不纳妃吗?”沉默了半晌,太后终于又发话了。
“待到战征结束,皇后的身体也调养得差不多了,到时儿臣与她多多相处,相信几年以后,会让母后看到多位小皇孙的。”薄琰风答得云淡风轻,我的脸皮却开始发烧。
重生前忙着工作,又暗恋搭挡,我没有考虑过结婚生子;现今情况变了,但我的认知里也是最好只要一个孩子。
薄琰风倒好,竟敢随口胡说,把我当成了生育机器。
我盯着薄琰风不放,这个男人回头对我轻轻微笑,似乎在告诉我:想要牢牢抓住他,一个人独占他,也必定要付出一些代价。
“唉,今日就话到此处。你们都去吧,先将宿敌退了,再来与哀家仔细商议这件事。”
薄琰风与我向太后行礼后退了出去。
刚刚离开颐寿宫,我就捏了捏身旁男人的手。
“你想一直用这个借口应付太后吗?”
“这不是借口,是事实。如果月隐的肚子争气,接连为朕生下皇子,那么朕也不必再选侧妃了。”
原来男人都看重这个,不管是身在古代还是现代,他们都想娶个好生养的女人当老婆,还说什么没有生过孩子的女人不算完整?
这些臭家伙,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月隐哪,朕想问问,若朕顶不住母后的施压,选了别的妃子,对你食言了,你会如何?”
虽知薄琰风故意说笑,但如果这家伙想当种马?我到时一定阉了他!
“你又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薄琰风不愧是目前在皇宫中最了解我的人,见我一脸悻悻就知我心生不悦了。
“算了,刚刚你遵守承诺,我就不和你计较了。”我心里想得凶狠,脸上却笑容可掬,还抽手,好似奖励那般,摸了摸薄琰风的耳朵。
薄琰风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意外,让我想起这个男人如今已不是被我摸摸就欢喜得飞上天的白痴了。他可是皇帝,还没见过有人这样待他。
可是,那又有什么呢?我想怎样对他,就看我的心情了。
这般想着,我还想顺便拧一下薄琰风的耳朵,我已经许久都没有这样逗他了。
然而薄琰风立刻捉住了我的手,他的胳膊慢慢放下,当我的手掌被他握着,经过他的脸前时,他凑过去,在我的指尖上面,作势亲了一口。
这下倒让我尴尬起来,我抬眼瞧着这家伙眼里的笑意,蓦然觉得眼前这个和我温存的男人,还是以前那个随时向我自然而然表达情意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