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儿姐姐……”小翠带着哭腔抱紧了她,琬儿推开她,嘴角微微勾起,她抬头望向这些个貌美如花的宫妃,这些人,是她家娘娘的‘姐妹’,可也是她家娘娘的‘敌人’——如今,整个华清宫乱作一团,群龙无首——不仅仅如此——她们更是危机四伏,稍不注意就有可能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可就算落到如此地步,她也不怕!
振了振衣袖,她将暗儿小心翼翼地递交给抱着她的小翠,低声道,“暗儿就交给你了,你帮我把她扶进房里去,”微微转眸,望向像是被人点了定身穴的小环,她刻意压柔了嗓音,生怕吓着了她似地说,“小环,睦儿她……就交给你了。”
“您放心!小环会照顾好睦儿姐姐的!”小环重重点头,小翠也是半抱半扶着暗儿一个劲的边哭边点头。
琬儿给了她们一个浅笑,冲着她们挥挥手,转身往皇后等人面前行去——她现在很狼狈,一身浅色罗衣沾满了她自己和暗儿喷出的血液,她走路很不稳当,带着一丝摇摇欲坠,可她却极力挺直了脊梁,眼神中更是让人寻不着一丝脆弱,只有坚定!刻入灵魂的坚定!
“不……不……放我下来,放我下来……琬姐姐……琬姐姐……我要陪着琬姐姐……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我下来……”
小翠和小环带着两个人哭着半扶半抱着暗儿和睦儿离开,暗儿已经晕厥无知无觉,可睦儿却还有些模糊的清醒——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琬儿独自去面对,因此她一直都在挣扎,可是浑身的力气都已经被剧痛抽干的她哪里还有半点能够反抗小环的能力,只能哭咽着被拖走了,临走的时候她低哑哀求的哭声让在场众人震动不已。
“奴婢恳请皇后娘娘——”琬儿盈盈跪下,吐字清晰,语气一如往日的温婉坚定,“如今我家娘娘命悬垂危,华清宫六神无主,请……皇后娘娘俯允华清宫——封宫!”她一字一句的说道,然后深深磕下头去。
皇后震撼的看着她,“你知道的,本宫——做不了这个主。”封宫,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这个妃子犯下了十恶不赦的罪孽,可又因为身份过高而不能打入冷宫,因此她住的宫殿就会自动变成冷宫——如同当年杨贵妃的华清宫——说来这华清宫还真是多灾多难,好不容易阔别了多年来的又一个主人又即将迈向死亡——莫非,这华清宫真的有什么古怪,而另一个原因,就是宫中染上了类似天花一类的传染病,而封宫则是为了防止蔓延,直到病毒消弭无踪才能再次启封——可如今,和这两样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华清宫却要封宫?!
一宫被封这是何等的严肃,就是皇后用风印也没有资格做主,就是加上了太后,那也只能说看到了成功的可能性——除非皇帝亲自首肯,才也许还有通融的余地。
琬儿捂住了嘴,一丝丝鲜红顺着指缝流了出来,数十个闻讯赶了的嫔和贵人惊喘一声,往后退了数步,彷佛琬儿是什么洪水猛兽。
“还请皇后娘娘恩准!”琬儿不停的磕头祈求,脑袋上的疼痛她浑然感觉不到,可是从心口处传来的剧痛却几次让她停住呼吸——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量,居然可以坚持下去的不停的磕头、磕头、磕头!
皇后浑身战栗地看着她——皇后很清楚琬儿为什么执意要恳求她封宫,她怕的是她家娘娘会被人有可趁之机!这和皇上用禁足来保护梅妃是同一个道理,这时候的皇后不得不承认,她对琬儿充满了掠夺之心——这样一个忠诚的女子,她无论如何也要得手!在这深宫中有这一条臂膀,那简直可以说是又得了另一条命啊!
“琬儿姐姐,娘娘又呕血了……”这时候,小荷跌跌撞撞的摔了过来,当她看到眼前这一滩滩血迹时,顿时愕然的睁大了眼睛,接着,她就瞧见琬儿浑身血迹斑斑的跪在地上磕头,登时脑子一热,顾不得再去计量什么得失飞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琬儿,哭喊道,“琬儿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您别跪了!您别跪了!”感觉到琬儿浑身因为剧烈的疼痛而颤抖,小荷恨极了,她恨自己没有学武,否则她就能点了琬儿姐姐的睡穴,而不是看着她在这里不停的磕头了!
“琬儿姐姐……别跪了…………别跪了,您这样娘娘会更难过的……”小荷抱着琬儿苦苦哀求,却始终不见成效,心慌意乱的她爬到皇后脚下拽着皇后的凤袍虔诚祈求说,“求求您,求求您,您让琬儿姐姐别跪了,她会跪死在这儿的……皇后娘娘您发发慈悲,奴婢给您磕头了,奴婢给您磕头了!”到后来反倒是她自己磕起头来,巴掌大的小脸上被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瞧着实在不忍目睹,可即使如此,却没有半个人脸上露出嫌恶的神情,就是丛云妃韵也瞪大眼睛在看,眼中震撼莫名。
“皇后姐姐……”火琇儿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的厉害,她看向皇后,眼底有晶莹闪烁,“您……您就答应了她吧,有什么事儿等陛下回来了,琇儿陪着您一起去请罪!”她蹲下身扶起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状态,却依然在不停机械磕头的琬儿,声音嘶哑地说,“我收回我说过的话,你……你是个好婢子……拥有你……是梅妃妹妹的福气。”这女子总是让她震撼,可是为什么,她却不是她的呢,火琇儿深感遗憾。
“皇后姐姐,我们也陪您一块儿去请罪。”瑾妃和珏妃相视一眼上前一步齐声道,她们一直是抱成团的,既然一个人做了决定,另一个亦然。她们不是被底下的人感动了,她们没有火琇儿的感情用事,但是以她们待在这深宫这么多年的经历来说,她们清楚,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陛下非但不会怪罪于她们,相反,他会褒奖!会重重的褒奖!既然有利无害,她们没有理由不插上一脚!
而皇后怎么没有瞧出这里面的味道来,可她却是想得更深远些,这些人中间,唯有她们知道那个昏迷不醒的‘梅妃’,就是当初诈死逃宫的柳妃,如果……如果这柳妃死性不改还是诈死……她们就难脱其责了。
“瑕妹妹……你怎么说?”皇后望向站在她身旁的瑕贵妃轻声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瑕贵妃可以说是她的副手,眼下这样的事情与她商量那是再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