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羽昆一行人修整了一日。第三日,姜环便觉得有些无聊。尼能村落太小,不用半日便可转完一圈,且如今又是农忙时间,家家户户忙着下地。象于是自告奋勇,提出带姜环去后山里转转,最好能遇到个把野物,让姜环过一把狩猎的瘾。系原本不太放心让他们去,但看姜环不乏期待,跃跃欲试地模样,只好安排了几个人和他们一起进山。进山前犹自再三交代,让一定注意安全。
出发前,姜环问羽昆要不要同去。羽昆道三年前伏牛山风光她已尽领,就不和他一起去了。姜环一笑,自领着四个黄衣之人随尼能人进山去了。
姜环进山去了,羽昆同季的母亲及芸闲聊。季陪坐了会,想起地里的草还没有除完,便先告退,类跟着一起下了地。
此时阳光高照,幸而有风,因此并不觉得很热。季埋头拔草。他一行一行拔过去,靠近田埂时,忽然听到了一声笑声,抬头看,不是羽昆又是谁?羽昆不知在田埂上看了多久,见季抬头,微笑看着他。
季手里还握着一把草,站了一时,他也笑起来,扔掉了手中的草,走上了田埂。两人并肩走至清河岸边,看河水奔流。河水日夜流淌,不知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它日日夜夜奔流不息,于不知不觉中带走了光阴,当人恍然时,才发觉一切早已追不回。
“你们如今完全是农人的样子了,还打猎吗?”羽昆问。
“嗯。春天少些,夏秋两季,仍是每十五天一次。”季道。说完他忍不住问道:“这是你第一次回你族里?”
羽昆点头:“原本想着在凤凰台待个一年,也算给我母亲一个交代。谁知竟呆满了三年。”
原来如此。
季一时沉默,却又忍不住道:“我曾在阳地问过凤凰台的方位,阳地人却都不知道……”
“正常。凤凰台只招收百姓以上子弟,寻常人自不知道。”说着她想起芸,向季道了声恭喜。
季低声道了声多谢。到底还是说起了姜环。他问姜环是否会与她成婚。羽昆仿佛有些不好意思,但仍道:“此次先带他回去给我母亲看看,若无问题,应该会成婚。”
季于是也低声道了声恭喜。羽昆微笑谢过。
三年未见,感觉有许多话要说,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眼看渐渐要无话可说,羽昆正要离开,季忽然想起那个在他心中盘桓了很久的担忧:“你们是要走伏牛山回去?”羽昆说是。季欲言又止。羽昆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过一时才恍然大悟,道:“姜环一直生活在平地,从未深入过大山,这次正好带他穿伏牛山回我族里。”说着她又笑道:“放心,我的运气应不至于那么坏。”
她如此说,季也只能一笑:这次他们这么多人一同进山,便是有事,恐怕也比当初羽昆一人流落在山中要安全得多。
姜环一连在伏牛山中猎了三天。虽然没猎到什么,却仍乐此不疲。三日里陪他们进山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象却足足陪满了三天。
这一日一早,吃过早饭,一行人又进山去了。季正从河边担水回来,半路上碰到了羽昆。季邀请羽昆去家中坐一坐,羽昆摇头,道:“我站着看看这风景便好。”季闻言不禁也回头看了看。羽昆又道:“我想明日我们便告辞动身。”季有些惊讶,问为何不再多住些日子?
“你们如今正是农忙。住久了我们过意不去,恐搅了你们的农事。”羽昆道。季正要说不妨事,羽昆接着道:“昨日姜环回来,说起他和你二弟象这几日处得极好。说象仿佛有随我们一同去羌地耍一趟的意思……..”
她的话未说完,季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道:“今日等他回来我便和他说。他还有些小孩脾性,说话做事欠缺考虑,对不住。”羽昆却道:“何至于就说对不住?只是我三年未曾回族里,这一趟回去恐怕事情繁多,恐有些招呼不周。不若等这一阵事情过了,我再亲来邀请你们一家过我羌地游玩。”
季微笑应了声好,二人又说了几句,才各自分别。
季原本打算先和象说,实在不行再和父亲禀报,毕竟象如今也已成年。可是晚间到父亲家中吃饭时,才知道原来象已和父亲说过想同姜环一同去羌地,且父亲在姜环极力邀请之下也已同意。
季未想到情形发展竟然如此迅速,他不得不道:“二弟,此去羌地路途遥远,且二公主与环公子多年未回族内,回去事务恐怕繁多,你就不要去添乱了。”
象如何肯听?这几日,他初一见姜环便心生羡慕,只觉得姜环之衣着装饰,之言行,之骄矜神态无一不好,无一不令人心折。尤其当姜环走在他们族人中间时,更有如云泥之别。他心中艳羡不已,实不舍就这样与姜环分别。如今姜环极力邀请,父亲又已然同意,他如何会听季的话放弃?
姜环见季阻拦,道:“大公子请放心,象公子既然想到山外去瞧一瞧,便让他随我们一起去吧。到时我们自派人再将二公子送回,你大可不必担忧他的安全。”
席上这一番言辞,父亲看在眼里,却并未说话。眼看季兄弟俩还要争论,羽昆道:“既如此,便请二公子随我们一道吧。届时如姜环之言,我们再派人将二公子送回既可。”
听羽昆如此说,象喜上眉梢。
当日饭后各自歇息不提。
第二日一早吃过饭后,羽昆一行便要动身上路。季的母亲给他们准备了路上的吃食。系将他们让雨水打湿的粮食换成自家干燥的黍米,又送了他们两条毛色浓密干净的皮子。羽昆推辞不肯要,系道:“我听季儿说二位就要成婚,上次在山中二公主救了犬子一命,一直未曾好好感谢。我们族人少,物产也少,没有什么好东西。这点微薄之物,权当我们一点心意,请不要推辞。”
“族长既然一番厚意,我们就愧受了。”姜环道。接着他示意身后一黄衣人双手捧上一把玉石做的三寸来长的短刀,对系道:“我们冒昧过来,这几日多有打扰,路途匆忙,也没有带什么贵重之物。这把玉刀聊表我们一番心意,请您收下。”系道此物贵重,连番推辞,在羽昆坚持下不得不收下了。
羽昆亦赠送给季和芸一只玉佩,作为二人成婚的贺礼。季和芸不肯收,到底让羽昆放在了芸
的手里。
系一家及历将他们二人送出了村外。到了村外路口,羽昆坚持请他们留步:“叨扰多日,我们这便告辞了。”说罢羽昆和姜环拱手向尼能诸人告辞。一旁背着行李的象早已等不及。
昨晚哥哥尤不肯罢休,和父亲说让他别去羌族。若不是他执意坚持,父亲几乎就让他留在家里了。因此刚刚他看着父亲和姜环他们一番推让,在一旁看着很是心焦,恨不得立即就走。好容易等羽昆他们告辞,他草草向家人招了招手,连母亲追在身后嘱咐的话也来不及回应,便随着羽昆,姜环他们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