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昆道:“你下去安排一下。既然是王城冢宰亲自前来,该派人亲去迎接。”
冢宰拱手领命。
母昆又道:“羽昆,姜玑可还在你府中?”羽昆点头称是。母昆道:“你回去问问她,他们从东南之地将这利刃盗出时,可曾有惊动人?”
羽昆领命。
从城台大殿出来后,羽昆与子昆同行一段方才分手。进家门前,羽昆略作沉思,还是径直来到前院堂上,命人去请姜玑过来。
过一时,姜玑随侍从过来,与羽昆见过礼。羽昆请她坐下,不待她问,便开口道:“今日大殿之上,族内讨论了利刃之事。”
姜玑看着她。
羽昆接着道:“族中已十分明了利刃之危害,但此事毕竟涉及两族,且兵戎从来为大事,不可冒动。故而,族中欲先礼后兵。”
姜玑不解,问道:“先礼后兵做何解?”
“此利刃一出,危害四方。然,兴兵须师出有名,且兵事,从来为大事,不可贸然而动。故而,我们欲先通告姜寨我已得知利刃之存在,视其反应再做下步打算。”
羽昆此言一出,姜玑顿时感觉如坠冰窟:几多辛苦,几番苦心最终都化作了一番泡影。羽昆见她面色转白,自也知道她心中之难过,默了默,接着道:“两族兵事,非如庶民争斗,只管好勇斗狠,它涉及我族中千万人性命,故而不得不慎重行事。还望姜玑妹妹能理解。”
姜玑面色煞白,脊背挺直,面容冷肃。她坐了许久,终于道:“既如此,那我们便先告辞了。”说罢她便要起身。
羽昆制止了她,道:“你先别急着告辞,还有一事我要告知于你。”
姜玑勉强坐了下来,没有说话。
羽昆道:“适才大殿议事之时,我东北边境举城来报,姜寨王城冢宰亲任使者,前来我族献宝,想来不过旬月便可到达。”
姜玑初时未作反应,但当她明白了羽昆之言,不由目露诧异。羽昆接着道:“因此,我想问问,你可知母珌此时派使者过来,所为何事?”
姜玑迟疑地摇了摇头,道:“明台殿上之事,我们虽有办法得知一二,但是此事并不知情。且我出王城已有数月,一时不得而知。”
羽昆微微点头,又问:“你们从东南之境将那半片利刃捎带而出时,可有惊动人?”
姜玑仍是摇头,道:“此利刃为残品,本应销毁。我族人冒险将其藏下,又伺机将其转交给运送黑石的族人带出,一路虽艰险,却未闻有族人损伤。”
羽昆闻言不由皱眉。姜玑反复思索良久,终于咬牙道:“二公主,既然姜珌使者要过来,我可否留下,弄清楚他们过来的缘由。”
羽昆道了声自然可以,又道:“你便放心在我府里住着,使者过来之后,凡是可告知于你的,我不会隐瞒。”
姜玑拱手道了声谢,又道:“使者突然来访,我担忧家中老人。此次与我同来者二人,我欲遣一人回去王城,不知二公主可否帮忙安排通关木契?”
“自然,”羽昆道,“稍后我令侍从与你安排此事。”
姜玑道了声谢,便告辞离去。
姜玑走后,羽昆又独坐沉思良久,方才起身返回后院。
一日朔风起,到了傍晚时候,酝酿了几天的大雪终于落了下来。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还依然飞花走雪,下个不住。就在这漫天风雪中,玉昆率人于三十里外接到了姜寨使者,共同到达了吕良城。
使者在客舍修整了一夜,第二日清晨,由礼官相陪,上了城台。
大殿之上。殿外,天气阴沉潮湿,殿内,炉火熊熊,温暖如春。
姜寨主使,王城冢宰姜琥,副使姜琅并二随从在礼官引领下翩然进殿。姜琥携三人先向母昆行礼问候,又向殿上三公及玉昆等人行礼。
见礼之后,母昆请姜琥等人入座。姜琥四人坐于左侧。母昆道:“如此天寒地冻,冢宰顶风冒雪而来,我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姜琥起身道:“大母此言严重,小臣不敢当。我族大母常言,贵我两族,同出一源,情同手足。自该时常走动,联络感情。”
母昆于是问候母珌及王城诸位长老,姜琥一一回答了。一番问答下来,母昆心中对这王城冢宰生出几分赞许之意。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姜琥。姜琥年近四十,相貌虽稍显普通,气质却有几分高洁。
经过询问才得知,原来姜琥当年竟也在凤凰台学习过,不过早于玉昆入学时便已学成毕业。而副使姜琅,却真正是玉昆当年在凤凰台的同窗。
如此一叙,原来竟是同窗。母昆向玉昆道:“大公主,你们同窗相逢,该好好设宴款待。”
玉昆还未说话,姜琅已起身道:“多谢大母。在来吕良的路上,小臣与大公主已说定了三日的宴席。如今又有大母金口,想来这三日宴席肯定跑不了啦。”
姜琅身为副使,未开口时,显得恭谨端正。然而甫一开口,便显露了二分活泼俏皮之色。
玉昆佯恼道:“好你个姜琅儿!自在凤凰台,你便常爱发些乱度我心胸之语,如今我们十数年未见,你这毛病怎么总也改不了?”
姜琅夸张向玉昆作了一揖,笑道:“大公主可是误会我了。如今不比当年,当年我们只是凤凰台上优游之人。如今大公主贵人事忙,虽已许我三日宴席,只怕事多又忙,冲撞之下恐也不得行。故而我才请大母金口,实实在在敲定这三日之期,以全我们一番同学情谊啊。”
说罢,她收回手,长叹摇头道:“可见岁月易逝,人心易改。只亏我一番碧血丹情,空付了迢迢东流水。”
子昆听在耳里,心中不由咋舌:原来这变着法的没话找话,竟是凤凰台毕业之人的通病!
玉昆笑指着姜琅,待要与她辩驳吧,场合不合适;待要饶过她吧,又不知这姜琅会得意成什么样子。最后也只能笑骂了一声“你这泼赖儿!浑是有理!”
姜琅一笑,极显亲密。
母昆笑道:“你们同学情谊深厚,既如此,玉昆,你便好好款待三日,叙一叙这许多年的同窗情。”
玉昆领命。姜琅笑向母昆深揖作谢。
叙了同学情,终于到了正题。姜琥挥了挥手,下座随从于是起身,双手奉上一只色泽深重,花纹雕刻精美的木匣。母昆身后侍从下来接过,然后从旁打开。
众人看时,只见木匣打开的一霎,几道金光忽从匣内迸出。完全打开后,金光四射,在殿上火光映射之下,灿烂迷离。
原来那匣内躺着的,是一只嵌有花纹的金碗。
而这金碗旁边,另有一把金黄光泽的石刀式样之物,其尾部手柄上嵌有红,蓝宝石,锋芒毕现,寒气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