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殿上的慕容尘,则温温的,润润的,微微冷冷的,笑了。
坐在角落里的东方朔,则讽刺的,讥诮的,微微不屑的,笑了。
柳如画表演的才艺,是书法,她的书法乃是尘朝一绝,早在八岁时,她所写的一个字就已值千金,就连当时先帝的龙吟殿上,都挂着她写提过词的一副山水帘。
在场的众臣无一没有邀请过她出笔提字的,但是只有少数人遂了愿,所以她出场时,有很多臣子干脆别过了头,一言不发的翻着白眼。
“臣女素闻皇上喜瞧麻雀,所以今日表演的才艺,也是跟麻雀有关的”柳如画柔柔媚媚的一笑,弱柳扶风的身形微微一福,犹如带了春风般的清淡气息便席卷的整个上殿。
慕容尘轻抿茶杯,清清冷冷的眸光扫过柳如画的周身,他饮完一口茶后,方才缓缓放下茶杯,淡淡启唇道:“开始吧”
柳如画葱白如玉的葇荑轻抬,拿起宫人备好的玉笔,然后便开始准备在面前的白纸上提字。
她今日着一袭白衣,素洁如画,这拿笔提字的动作更是如水墨画从走出来的女子一般优雅美丽,夺人眼球。
就在众人都屏气凝神着等待她下笔的那一瞬间,意外出现了——“噗~~”柳如画竟然在秀女殿选上,天子脚下,众臣面前,长长的,响响的,放了个长屁~众人先是惊愕,继而哗然嗤笑,左相的面孔,更是一瞬间由翔化红,由红变白,七彩交替,好看的很!
柳如画遇此突发状况,不知如何应对,慌忙“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娟秀美丽的面容上顿时雪白一片,她吓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哆哆嗦嗦的冲慕容尘磕着头。
“噗~噗~噗噗~”还没等众人笑完,柳如画在磕头的过程中,就又接二连三的放了几个响屁,而且身上发出的恶臭,简直臭不可闻!
慕容尘微蹙了剑眉,冷冷淡淡的眸光扫过殿下众臣,众臣只觉得头顶如同被一阵冷冽的飓风扫过,寒冷刺骨,一干人等再不敢嗤笑,殿内骤然恢复了平静。
唯有东方朔,竟在殿内静默无声之际,不合时宜的用力展开了扇子,然后缓缓的,慢慢的,遮掩了鼻子。
众臣憋笑已经憋到了一个境界之中。
左相对东方朔的行径也是敢怒不敢言,人家是客人,还是尊贵的太子之身,你一个臣子,又敢如何?
况且,殿内真的散发着一股令人无法直闻的恶臭啊慕容尘抬袖掩鼻,继而冷冷道:“这才艺,倒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呢!”,话音说到最后,已经是冷冽了起来,大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左相急忙一骨碌跪了下去,毕恭毕敬着惶恐应道:“小女殿前失仪了,还望皇上海涵,莫治死罪啊!”
柳如画抬起苍白如雪的面孔,美丽的大眼不可思议的盯着不久前还对她疼爱有加的父亲。
父亲的这句话,无形之中就是把她殿前失仪这件事与丞相府,与他隔开了啊!自己若是今日没了他的庇佑,恐怕死都不得好死啊!
慕容尘早已经猜到了左相会撇清关系的这一手,随即便拿出了应对之法,他温润一笑,道:“朕并没有说要治她死罪啊,怎么,左相是盼着柳如画被朕流放边疆,或者砍头示众么?而且她今日这殿前失仪,恐怕跟左相脱不了干系吧,你这家教——呵呵”
他话是说的不冷不热,但是却绵里带针,针针直刺左相的话中漏洞。
左相登时就冷汗津津,面色惨白,他这才明白了,慕容尘根本就是要拿柳如画殿前失仪这件事大做文章,拉他下位!
难道——自己之前的策划,全部败露了?
想到此处,左相慌忙在脑海里搜集应对之法,只是一个殿前失仪,他绝对有办法撇清关系的!就算元气大伤也不要紧,重要的是要保命!
“皇上,微臣的意思是,小女殿前失仪,罪不可恕,还望皇上不必念及臣故而从轻处罚。至于臣的过错,那便是教女无方,臣愿与小女一同领受责罚!”左相这话,回答的滴水不漏,一丝不苟,若不仔细推敲,还真寻不出什么漏洞来。
一,柳如画殿前失仪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这可是秀女殿选,处罚自然是轻不了的,所以他干脆亲自请罚,让慕容尘不好再迁怒与他。
二,他说不必念及臣,那便也是在提醒慕容尘,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若就因这事一棒子打死我,也会惹世人非议的,对于一个刚登基一年的皇帝来说,流言蜚语——要不得!
三,慕容尘刚指出了他的家教,便是要拿此事做文章打压左相,但是左相方才的话语中却说了,他愿与柳如画一同承担责罚。慕容尘当然是可以罚的,但是,绝不能罚的重了,否则也会惹人非议,说皇帝这人心狠手辣,不分青红皂白的惩罚功臣!
众臣面面相觊,一律保持缄默,现在还不到他们求情,或者落井下石的时候。
慕容尘微笑的注视着殿下跪的恭恭敬敬的左相,脑海中的思绪飞速流转,一番狂风骤雨后,终是尘埃落定,平定如常。
殿中沉默良久后,慕容尘淡淡启唇道:“左相这话未免说的太激动了些,朕也还没说什么,你怎么就急着认罪求罚呢,还是先平身吧。柳如画的才艺还没表演完呢,等她表演完了,若是朕高兴,殿前失仪这件事便一笔勾销,若是朕看着不如传闻中的那么神——呵呵”
慕容尘的这话,无疑是在殿内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炸的群臣呆若木鸡。
柳如画都失仪失到他国国土上去了,竟然还要继续表演才艺,而且还要继续给饶恕她的机会?
这皇帝莫非是真看上了这柳如画?还是——对左相有所忌惮?!
众臣这边胡乱猜测着,用眼神交流彼此的意见,却都不敢过多言语,生怕引火上身。
柳如画不敢怠慢慕容尘给的恩典,她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翻盘的机会,于是急忙强装镇定的谢了恩,再次走到宫人备好的书桌前准备拿笔提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