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景言在他姑姑的身边寸步未离,宫里的人都知道端妃认了安宁将军当干儿子,所以对他在这里的存在没有任何异议。
他同样是皱紧眉头,对他姑姑的现状忧心忡忡。
被皇上骂了一通后,房间内瞬间万马齐喑,稍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太医壮着胆子对皇上说:“皇上,端妃这毒恐怕真的无解啊,下官已经尽力了,可是此毒毒性复杂,与一般的毒药不同,怕是,没有,没有办法了……”
皇上刚要怒气发作,就听见一旁的喻景言忽然发话:“闻风铃有没有用?”他乍然想起这种罕见之物,他曾经听闻过这种药草,世间难寻,却可解百毒。“闻风铃来解她身上的毒,可有希望?”
有个太医点点头:“闻风铃能解百毒,应该是有希望的,只是,此物世间罕见,恐怕难寻。”
“我去找。”喻景言想了想,他曾在一本医术上见过此物的介绍,为了他的姑姑,他愿意前去寻找闻风铃。
于是,只比辛吟姝早一点出发的喻景言,与她不约而同来到了这里,完成了奇妙的相遇。
然而,她问他来的原因,他也只是简单地说两句,告诉她端妃中了毒,他是来为她寻找解药的。
“想不到这么巧,在这个鬼地方我们也能碰到。”辛吟姝望望天,感慨一句。
此时太阳已落得更低,残辉收去许多,却还有一片遗留在地平线上,辛吟姝这样望过去,那被照耀到的沙子还是金灿灿的。
喻景言轻笑,只吐出两个字:“缘分。”
辛吟姝望着他,唇角勾起,两人之间蔓延开舒心轻松的气氛。
大概也就是因为这奇妙的缘分,让辛吟姝暂且忘掉了之前的种种,不再对喻景言冷眼相待。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来时的那座山顶上还全是树,怎么到了这里就全是沙子,一点生气都没有。”辛吟姝问道。
“你肯定猜不出来,在很久之前,这里是一座城,很小的一座城,可能里面才一两百人。这里的气候很炎热,少雨又多阳,只有离这里不远处有一片绿洲,这里的居民就靠着那片绿洲生活,喝那里的水,在那里种植庄稼,养活自己。可是后来,因为他们的过度使用,绿洲越来越小,最后竟然消失了。”
“啊?”辛吟姝听了他的故事,很惊叹,“那他们不是马上要被饿死了?”
喻景言摇摇头:“不,在饿死之前,这里就被风沙淹没了。原来那片绿洲一直挡住了每年都要经过此地的风沙,那年绿洲没有后不久,风沙就急剧侵袭,将这座小城瞬间变成了沙漠之城。”
“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不过是这座城的一小块地方,”喻景言指指远处两堵残墙之间的位置,“从这里出去,就能看见整个城。”
“那那些城民呢?他们都死了吗?”辛吟姝被这个故事吸引住。
“也许吧,谁也不知道那场大风沙里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活了下来,我看的那本史书上也没写到,”他停顿了片刻,“不过我猜,死去的总比活下来的多吧。”他眺望着远方,眼里盈盈有光。
“唉,生命就是这样脆弱,自然赠予我们礼物,也要让我们饱尝痛楚。”辛吟姝随着他一起向那远方骋目而望,夕阳下落得很快,黑夜将要笼盖这片苍茫的大地。
“那是因为我们不珍惜它赐予的礼物,所以才让我们饱尝痛楚。”
他们一同望向远方,越过低矮且参差不齐的石墙,远方依旧是无边的沙漠,风声涛涛,像是海浪的声音。它拂动沙地,推动沙子缓缓向前流去,然而一层沙子被拂去,底下依旧是沙,风要拂动多少年,才能让黄沙下的白骨显露出来?谁也不知道,谁也想不到,这世间唯岁月长生不老,而唯有死去不化的事物能与它并肩,这不为人知的白骨,也许会一直在这里,一直不为人知着。
静谧,岑寂,残辉最终也消失在地平线下,黑夜接替白昼,成为世界半日的主宰。星幕辽阔,带着清冷的味道,俯身亲吻这茫茫沙地。
是辛吟姝肚子的咕咕叫声打破了这美好的意境,她立即略带尴尬地看向喻景言。
喻景言看了她一眼,勾起唇角轻笑一声,转身将扔在地上的包袱拾起来,从里面拿出一张包好的馅饼,对她说:“饿了吧?我这里还有粮食,你吃点。”
辛吟姝也不客气,她带的食物早就吃光了,现在是又饿又渴。她找了个靠墙的地方坐下,能挡风,不至于那么冷。
正吃着,喻景言走过去,递给她一壶水,接着就在她身边坐下。
喻景言说:“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一下吧,明天一早我们再出发,去寻找闻风铃。”
辛吟姝点点头:“好。”说完又兀自吃起来。
喻景言在她身旁,东张西望着,想打发这无聊的时间。
“唉,你怕不怕?”他忽然凑过来,略带神秘地问。
“怕什么?”辛吟姝觉得奇怪。
“这黄沙之下可埋着不少尸体,也许你现在坐着的地方正好有具尸体……”喻景言用古怪的语气故意要吓她。
可辛吟姝又不是被吓大的,她白了他一眼:“有又怎么样,又不会爬出来吃我。倒是你,你要是怕的话就说,我可以保护你呀。”她调笑他,也反将他一军。
喻景言见没吓到她,撇撇嘴巴:“你这个女人,怎么一点也不活泼可爱,要是别的女人在这里,一定会‘哇,我好怕啊,好怕啊’的往我怀里钻。”他还毫不顾忌地模仿起来,十分诙谐。
“呀!你少自恋了,你以为你是谁啊,干嘛就要往你怀里钻?”辛吟姝一脸嫌弃。
“哼,又没说你,就你天天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投怀送抱我还不要呢。”两个人拌嘴拌得不亦乐乎。
“谁天天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我才没有嘞!”辛吟姝很是不满。
“哪里没有?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是,冷着一张脸,我印象可深刻着呢。”
“那也是对你,我对别人可不这样。”辛吟姝强调道。
“是哦,对你那个萧哥哥就不这样吧?哦,你这回不是回非露堂了吗,是不是又见到你那个萧哥哥了?”喻景言语气酸酸的。
“是哦,他说很想我,还要我在那里多住些日子,说要教我练剑呢。”辛吟姝故意这么说,就是要气死他。
“哼,你要是敢去,小心我把你腿打断。”喻景言冷不丁地威胁道。
“我就去,我就去,我才不怕你呢。”
“不许去。”
“就去!”
“不许。”
“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