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扶棠已经完全走远了,喻景言还依旧站在原地,那群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自从他和扶棠谈上之后就都渐渐散了。
喻景言一个人站在院落里,他在回想扶棠刚刚说的话,他竟然不知道,平时那么高傲的辛吟姝竟然会有这么一段痛苦的过往,他忽然想起她手上那几道浅浅的疤,估计就是在那场火里留下的吧。
楚墟见喻景言站在院子里发愣,便走过去,道:“庄主,你与那小姑娘讲了些什么?”
“无事。”喻景言摆摆手,回过神,“楚墟,明日我们带些人去非露堂。”
“嗯?”楚墟觉得奇怪:“去非露堂作甚?”
喻景言一笑,锤了楚墟胸口一下:“你嫂子还躲在那里啊,不得把她接回来?”说完便离开了,留下了莫名其妙的楚墟在原地。
次日正午,喻景言就带着一众人去敲非露堂的大门了。
他带的十几个身形魁梧的大汉,个个手里拿根粗棍子,来势汹汹的。唯独喻景言一身白衣,气质超群,气定神闲地带领他们进去,他两手空空,站在中间相当瞩目。
他一把推开守门的两个小厮,带着人一路闯到了正堂内。这群人吵吵嚷嚷的,吸引了一路的目光,不清楚的,还以为是有人来闹事。
一进宽阔的正堂内,往中央一站,那吵嚷声就更加猛烈起来,什么“堂主快点出来!都是我们老大的新娘子了怎么能说跑就跑?”“人呢!再不出来我们可砸东西啦!快点让我们嫂子出来!”“出来,出来!成亲当日逃跑是什么意思啊!”大家七嘴八舌,情绪激烈,反正就一个意思:叫辛吟姝出来。
唯有站在最前面的喻景言什么都没有说,悠闲地背着手,面带微笑,任由他们闹腾。
面对此情境,那些恪守岗位的丫鬟侍从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纷纷躲到旁边的角落里,等着有人出面来应对此事。
革山庄的人没闹多久,玄瑾就带着人从偏门进来,几十个装束统一的人持剑鱼贯而入,一字排开站在主台上,面容严肃地望着下面的闹事者。
原来是辛吟姝不想见到喻景言,便叫玄瑾带些人来撵他们走。
见有人出来了,革山庄的人声响更大了,他们不断举起棍子,像是示威一般。
玄瑾步伐依旧缓缓,站在主台最中央,面色严峻地看着下面哄闹的人群,声音里带着愠怒:“何来闹事者!”
有个嗓门比较大的直接冲玄瑾喊:“叫辛吟姝出来!都是我们大哥的人了,跑什么跑!”
玄瑾并没有理那个人,而是冷声问为首的喻景言:“李溪,你带人闹事是何意?”
这时喻景言两手举起示意大家安静,很快吵闹声就息掉了,这时他方才不急不慢地、声音温和地说:“玄瑾姑娘,我并非是带人来闹事,我只是来请我的妻子回家罢了。”
玄瑾轻笑一声,十分淡定:“公子怕是糊涂了吧?这里哪里有你的妻子?不要在这里胡闹了,快点带人走吧!”
喻景言也看的出来玄瑾是想死不承认,他说:“我并未糊涂,贵堂堂主辛吟姝便是鄙人的娘子,我们昨天可是成了亲拜了堂的,有天地为证,你们怎能抵赖?”
“并没有此事,你大概是记错了,赶紧带人走吧。”玄瑾坚决否认这件事,心想自己死不承认,他李溪也无可奈何。
喻景言忽然侧头对身后的楚墟低声说:“楚墟,把东西给我。”楚墟立即把那个装着“秦阳石”的盒子递给他。喻景言接过,对玄瑾说:“我曾说过,以秦阳石为聘礼娶你们堂主,如今秦阳石在此,你们也不想要了吗?”
玄瑾冷笑一声:“你还是少糊弄人了!弄个假石头就想骗我们堂主吗?”
“你确定吗?”喻景言道,“我昨日不过是拿个假的测试一下你们罢了,我可没有说过真的秦阳石不在我身上哦。”他露出慧黠的表情,虽然身在低处,却有种居高临下之感。
玄瑾盯着那黑木盒子望,盖子掩得死紧,她根本望不到里面的东西,但涉及到秦阳石的事都非同小可,她不敢完全不信这个李溪的话。
而喻景言,也是了解到秦阳石对她们的重要性才这么说的。
玄瑾还未开口,他又说道:“我今日把真的秦阳石带来,是真心要献给堂主的,难道堂主都不愿意出来看一看吗?”
“你把盒子打开,若真是秦阳石,我自然会请堂主出来。”玄瑾道。
喻景言丝毫不让步:“堂主不出来,这盒子我谁都不让碰!”
“呵,”玄瑾讥诮道,“你不敢打开,恐怕这又是一个假的吧?”
“随便你怎么猜,”喻景言无所谓道。
他忽然又想用昨天骗扶棠的话来骗这个玄瑾试试,不知道管不管用。于是他一改轻松的表情,将态度放正,脸上稍微带些悲伤的神色,道:“玄瑾姑娘,我不过是想见见我的娘子,你何苦这么为难我呢?”
“都说了,这里没你的娘子。”玄瑾有些不耐烦。
“玄瑾姑娘,其实我与你们堂主情投意合,这次是与她有了些误会才让她如此生气,你为何不体谅体谅我,让我见见她,请求她的原谅呢?”
玄瑾紧皱眉头,完全搞不懂这个李溪在瞎说什么,她们堂主何时与他“情投意合”了,她怎么不知道?明明堂主回来后就气得对他破口大骂,她也是从她的言辞里听出,原来梁世尧就是安宁将军,而安宁将军因为某些奇妙原因,已不是宁居安,而是这个叫李溪的人。
就在这时,大门外传来少女婉转悠扬的声音:“呀,姐夫你来了!”
扶棠一听说姐夫来了,赶紧奔了过来。
“扶棠,你在瞎叫什么?”玄瑾注意到了扶棠对喻景言的称呼,皱着眉头说道。
“哎呀!”扶棠赶紧走到玄瑾身边去,道:“玄瑾姐,这是姐夫啊,是吟姝姐姐的丈夫,你怎么把他拦在这里不让他去找吟姝姐姐?”
玄瑾斥责她:“你胡说些什么?”
扶棠一派了然于胸的辞色:“你不知道,估计是吟姝姐姐害羞,都不和我们说,其实她和安宁将军早就两情相悦了,不过因为这成亲之事,吟姝姐姐与姐夫有了什么误会,咱俩得帮着调解调解啊!”
这话说的玄瑾有些发愣,她回想起堂主昨日对她说此事时的神情,与扶棠说的话对上,的确有点像是两口子吵了架时的样子啊……
喻景言在一旁听着这两人讲话,看到玄瑾脸上露出怀疑的表情,就知道她要上钩了,于是在玄瑾把目光又转到自己身上时,他立马趁热打铁:“是的,吟姝对我有埋怨是应该的,只是她能不能出来见见我,哪怕她打我骂我也好,不要躲着不见我啊……”
楚墟等一众人就在旁边看着他们庄主演,心里统一在想,他们庄主这个演技——可以出去挣钱了。
扶棠见喻景言这副痛定思痛的模样,感动的情绪又要涌上心头,便铆足了劲儿劝玄瑾放他进去找辛吟姝。而玄瑾可不像扶棠那么天真,她一直举棋不定,始终不放话。
喻景言似乎也演上瘾了,他忽然表情悲怆地来一句:“玄瑾姑娘,你为何不发发善念,难道要等到吟姝肚子里的孩子都出生了才让我与她见面吗!”
“什么!”这好多种声音聚在一起的一句,也不知道都是谁发出来的了,总之这句话后,屋子里立马安静地出奇,唯有喻景言还在浑然不觉地演。
所有人都拿错愕震惊的表情看着他,革山庄这边的人心里想的是:不是吧大哥,你这玩的也太大了吧?
而非露堂那边多数人想的是:这还在讨论他们两人是否真的相爱,怎么突然间连孩子都出来了?不会都是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