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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番外二 风月佳时来双燕1

“《望湘人·春思》:厌莺声到枕,花气动帘,醉魂愁梦相半。被惜余熏,带惊剩眼,几许伤春春晚。泪竹痕鲜,佩兰香老,湘天浓暖。记小江风月佳时,屡约非烟游伴。须信鸾弦易断,奈云和再鼓,曲中人远。认罗袜无踪,旧处弄波清浅。青翰棹舣,白蘋洲畔,尽目临皋飞观。不解寄、一字相思,幸有归来双燕。”

口中喃喃念着,忽的将书本阖上,我向窗外骋目而望。

仿若诗中的燕子从我窗前飞过,擦过迎风摇荡的柳条,穿过一排排朱墙青瓦,向远方飞去。

它飞去的,是长里的方向。

长里,是我始终眷恋的地方。

记得那一年,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一次外出经过长里时,不幸遭遇贼寇突袭,在侍卫的拼死保护下虽得以逃脱,却身受重伤,与侍卫失联。

年幼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只一心想向前逃去,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就失去了意识。

当我从昏迷中醒来时,眼前已不是连绵起伏的山和无处不在的树,而是一间干净轩敞的屋子。

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躺在床上的我,见我醒了,立即笑着朝外喊:“娘,娘!他醒了!”

很快就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妇人走进来,关切地问我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痛。我什么也不想说,只点头或摇头,无论她问什么问题,我都沉默着。因为父皇曾告诉过我,我的身份非比寻常,在外是不能随意透露给其他人的,这会给自己带来危险,就算是这家人将我带出了危险,但我还是什么都不会说。

那个小女孩没有走,她看我在愣愣地看着她,就往我手里塞了什么东西。我一看,是块已经被她攥得拧巴的糖。

“这是我娘亲手做的糖,可好吃了!”

“既然你来我家了,那你以后可不可以陪我玩啊?”

看她像只麻雀似得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我只觉得十分聒噪,淡淡说了一句:“我受伤了。”并且看向胳膊上被她娘包扎好的地方。

“哦……受伤了一定很痛吧,”她转而用怜惜地目光看着我,“我帮你摸一摸就不痛了。”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我胳膊上被白纱包扎的地方。

我奇怪地看着她,看她那么认真的神情,那么笨拙的动作,像一个傻瓜一样,做着毫无用处的事情。

她蓦地抬头,冲我一笑,眼角弯弯:“我叫辛吟姝,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最终没有告诉她我的名字,甚至到我离去、与她隔了十几年后再重逢时,我都没有告诉她,我叫卫殷华,我是当朝太子。

我在长里停留的时间,也不过一个月而已。可是,就是这一月里的快乐、幸福让我难以忘却,至今想起依旧历历在目。

那个叫辛吟姝的女孩,用她的热情、开朗融化了如木头一般的我,她带我到处奔跑,带我逛遍大街小巷,带着我如一个正常孩子一般玩耍,让我拥有了一段短暂的童年记忆。

我一出生下来就是太子,所以我的童年根本没有办法和其他的孩子比。我要面对的,不是瓦蓝的天空,随风飞翔的风筝,而是成日读不完的书,一刻也不离身的太傅,像和辛吟姝在一起时那样的日子,现在想来,弥足珍贵。

所以我忘不了她,在我被找到我的侍卫不声不响地带走后,至到现在,我也没办法忘记她。她幽居在我心上,成为我心中一朵白莲,当我疲乏时想起她,就倍感愉悦,当我颓丧时想起她,我就又充满了信念。

可虽然她被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中,我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找她。

人是越长大越懂事,也是越长大越无力。

我深刻明白自己的身份,明白我与她天壤之别的差距。长里离上京那么远,我想,我做不到长留长里,她也不会为了我而离开她的家人来上京,更何况,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她还记不记得我这个旧时的朋友了呢?

其实,我没有去找她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我没有意识到,我时常想起她,是因为心中的爱情在发芽。

春风吹又去,白雪冬又归,一年又一年,我已经甘心接受了这辈子都不会与她见面的事实时,老天爷偏要捉弄可怜人,他将我慢慢推进沼泽中,让我浑身泥泞而无法自拔。

我是从澹台启书口中听说长里郡长出事了的,从他口中,我得知,父皇暗害了他们一家人。

于是,仿佛千军万马如风一般从心中呼啸而过,我再也不能考虑其他,飞也似地赶去了长里。

我不能让她有事,她可以不在我身边,但她必须得在世上好好活着。

当我赶去长里的时候,只见昔日郡长府已经被大火烧成一片废墟,处处断井颓垣,毫无记忆中的样子。

当被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首一具接着一具被挖出来的时候,我的一颗心高悬着,我害怕那里面也有她。不过还好,答案是否定的,因此我便知道,她没有死,她一定还在这世上某个角落,或许,她还在盼望着见到我。

于是,我委托一个江湖帮派帮我暗中搜寻,我一定要找到她,我要确保她还活在这个世上。

后来我终于找到她了,但是她变了很多,因为家庭的变故导致她不再如幼年时那般活泼,但是,即便如此,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我还是沦陷在她的眼眸之中。

曾经幼小的身躯已经变得亭亭玉立,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也已是媚眼如丝,这样的她,怎能令我不心动呢?

于是,本来决定找到她,确定她安然无恙之后就离开的我,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逗留,除了时而回宫几趟,我就住在秦楚楼里,经常去找她一同游玩。

当我知道她嫁给我的皇表弟宁居安时,我心里是矛盾非常的。一方面,我难过她终究不属于我,另一方面,我又庆幸她并不爱他,可是尽管如此,一想到她每天都在别的男人身边,我就十分痛苦,但是我又能怎么做呢?我根本没有办法给她幸福。

那就这样吧,那就像从前那样,继续做她的朋友,陪伴在她身边,和她一同游山玩水,一同将这大好江山的风光看遍,若是这样过一生,我也死而足矣了,虽然我心里清楚,我身为太子,迟早是要长久回到皇宫里去的。

抛开这个烦人的问题不想,我们在一起还是很开心的,我与她重逢时她受的伤正好快要恢复,想必是在府里闷坏了,所以我经常带她出来玩,看她笑靥如花,我觉得我做什么都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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