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我们得想个办法,有什么是让她必须得摘下面纱的时候……”楚墟皱着眉头想起办法来,突然眼睛一亮:“唉,大哥,你说她睡觉的时候总不会也戴着面纱吧?我们可以趁夜去长里非露堂,偷偷潜入她的闺房一探究竟!”
喻景言无语地撇了他一眼:“楚墟,你动脑子想一想好不好?我们对那里人生地不熟的,你知道哪间屋是她的?再说,要是被发现了,你就等着落个色狼的骂名吧!”喻景言否定了他的想法,自己的脑中也在思索是否有可行的办法。
楚墟露出懊恼的表情,此计被否定了,那他就再想下一计。他忽然间灵光又一闪,激动地对喻景言说:“大哥!大哥!我想到了个好主意!”
喻景言示意他说,他便道:“你可以和她成亲!你想,她若嫁于你,一定会让你看到她的真面目,到时候是不是那名女子不就十分清楚了?”见喻景言没有立即否定,楚墟继续说道:“若真如你所说的,她那天是为秦阳石而去,那你便以秦阳石为幌子,不管她到时候是真同意还是假同意,到了洞房里你还怕看不了她的样貌?”
喻景言摩挲着下巴,边思索边说:“你这主意虽然听起来荒唐,但似乎行得通……这样吧,我们就这么办!若是认错了,我们就溜之大吉,若对了,绝不会给那女的好果子吃!这事儿我们好好计划一下,过几天我们便去长里!”
主意已定,两人就开始商量细节之处,到时候绝不能让那个堂主看出破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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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晚,夜幕低垂,月圆,云淡,无星。
奚园内,正是四下无人的时候,明霜向辛吟姝卑躬屈膝,说:“小姐,萧大侠已经被安排在堂内住下了,玄瑾掌事已将他安排妥当。”
“好,我知道了,但愿玄瑾能看好他,别让他到我这里来惹是生非才好。”
因为和萧从白认识了多年,辛吟姝十分清楚,他其实就是个剑痴,一心扑在练剑上,头脑倒没有特别灵活与聪明,可谓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所以,她根本就不求他能为自己帮上什么忙。
她伫立在窗旁,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衣裙,衣上绣着精细的花纹,衬得她亭亭玉立。她的站姿优雅,笔挺地的立在那里,只见背部清瘦却又笔挺。虽然她不喜欢浓妆艳抹,平日只梳个简单的发式,插着一个素色的钗,但一头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背后,三千青丝如瀑,配上她倾城的容姿,只觉得整个人冰清玉洁,实乃天香国色,美艳不可方物。
她抬头望向天空中那轮圆盘一样的皎洁明月,双眸中映射着晶莹的光亮。
她看得入神,仿佛在里面看见了昔日的亲人。她的亲人们对她微笑着,一如从前一般,慈爱地看着她,向她招招手。
月圆人不圆,此后天空再无月圆。
辛吟姝想起了从前,那段一想起来就倍感温暖的天伦时光。
记得,她是以燕侯遗女的身份嫁给了宁居安,但那其实是为了名正言顺嫁给他而冒名顶替的身份,她的真实身份,是长里郡郡长的女儿。
长里郡长府很大,她们一家,有她的爹娘,有她的叔伯,还有她的兄嫂,全部住在一起,他们其乐融融,日子过得快乐而美满。她是家中最小的一个,所以长辈们都对她宠爱有加,她被众人捧在手心里,享受着无忧无虑的时光。
可这样美好的日子,自她爹去了一趟上京城后就发生了改变。
她爹被皇帝在上京城逗留了十几天,回来后就变得异常紧张,像是知道了什么秘密,在揭露与不揭露之间徘徊,又在惊恐与平静之间来回转换。
而家里的其他人从她爹的口中知道后,同样十分紧张。
辛吟姝觉得很奇怪,她去问,可是她爹却什么都不肯和她说。
就这样紧张着,惶恐着,少不更事的她,以为弥漫在家中的诡异气氛很快就会过去。
那群黑衣人来得始料不及。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当家里所有人都已经陷入深眠时,那群黑衣人不声不响地潜进府来,他们亮出泛着寒光的利器,以果断而熟练的手段残忍地杀害了一个又一个她的亲人,锋利的刀使鲜血像暴雪一样飞扬,却带着浓重刺鼻的腥气,很多人连呼喊都来不及,就被利刃割开了咽喉。
辛吟姝是被她爹藏进了水缸里才躲过了这一场血灾。她爹将她放进水缸里,用盖子盖上,放在了后院的水塘边,借大树与黑夜掩着,才免于被发现。
当时,她坐在水缸里哆哆嗦嗦,因为恐惧和痛苦而浑身战栗,她十分清楚她的亲人们此刻正遭遇着什么,可她不能出去,她爹在离开她之前,嘱咐她好好活着。
于是她不动,强忍着恐惧,想着那群黑衣人为什么会来杀她们,她的家人会怎么样,他们能不能幸免于难,又想着自己会怎么样,那群人会不会发现她。
她坐了许久,直到闻见了一股烧焦味,才将水缸的盖子缓缓打开,伸出头来。
夜色寂寥,却被冲天的火光照得发红发亮。那一刻,她的世界里除了漫天火光和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之外,别无其他。
火势滔天,像鬼厉一样张牙舞爪地飞旋,直冲九霄。大火从屋子里喷出来,借着后院里的植被渐渐向她袭来。那扇通往后院的屋子后门大开着,在辛吟姝满眼的星火里,她瞧见了尸首,分辨不清身份的几具尸首,或躺或靠在屋里,大火侵袭他们的身体,可他们一动不动,因为他们早就被杀死了。
“娘……爹……”
辛吟姝满眼泪水,大火烤得她的皮肤炙热,可她却觉得浑身冰冷。火势蔓延得迅速,很快就要向她扑来。她迅疾反应过来,立即爬出水缸,往塘里跳去。
她拼命地游,靠着坚强的求生意志在水里扑腾,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到达了彼岸。
坐在对岸,郡长府的火势在她眼里只成了一个小点,一个很亮很亮、却满是血腥痕迹、满是痛苦悲伤的点。
“娘……爹……”她撕心裂肺地哭着,叫着亲人的名字,可是再也没有人能答应她一声。
她在水边坐了很久,直到她的外祖母得知消息后赶来,发现了她。
她坐在水边,浑身湿透,双眼空洞,满脸不知是水还是泪。她身上有几处伤,有烧伤或者蹭伤的,这样看上去,落魄而又可怜。
她的外祖母是非露堂堂主,然而,在救回辛吟姝不久后,因年老与世长辞了,在去世前,她将堂主之位传给了辛吟姝。
而辛吟姝在查清她全家人是皇上派人暗杀才遭此劫难的之后,便利用非露堂的力量帮她实现复仇目的,她在身体修养恢复之后就带着明霜来了上京,并将主意打在了宁居安头上。
当时宁居安并无官职,他是镇国大将军的儿子,是辛吟姝使计给他下了毒,逼他娶了自己,并且一直控制着他。
她想打开绥阳穴也是为此,传闻“进绥阳穴者得天下”,她要复仇,自然想借得穴中之宝的帮助,可打开绥阳穴,需要秦阳石和绥阳秘术,而绥阳秘术只有宁居安一个人知道,可是自己当初怎么逼问他,他都不说,无奈之下,她先将注意力转到了秦阳石上,却不想那天秦阳石没取到,宁居安居然还换成了另一个人,而这个人,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听话。
那场火中,除了她有幸被外祖母所救之外,她的侄儿辛明因为被送去了学堂而免于灾祸他今年方才十岁,如今成了她唯一的亲人。
虽然辛吟姝并不是位野心家,可如果能让这江山易主,或许,她会让她的侄儿做皇帝,自己垂帘听政,过了这一生。
回忆结束,辛吟姝缓缓阖上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
“我已经有好久没回去了吧。”淡淡的语气,她思索着,自从来了上京,她有多久没回非露堂了。
“禀小姐,你上次回长里是十五那日。”明霜说。
辛吟姝点点头:“非露堂内一切情况都还好吧?”
“是,玄瑾将一切都打理妥当。”
她嫁给宁居安之后,偶尔才能回去,因此非露堂内一切事务都由掌事玄瑾打理,除非遇到重大事件,否则她不与理会。
而她非露堂堂主的身份,知道的人也很少,除了堂内的人外,几乎没有人知道了,连与她合谋的澹台启书也不知道此事。
“明霜,关于李溪一事我想了一个法子。”辛吟姝不再遥望月亮,移步到桌旁,坐在椅子上,动作优雅端庄。
明霜:“小姐请讲。”
辛吟姝气定神闲,仿佛现在谋划的不是杀人的事,而只是普通的唠嗑一样,“听闻含云谷制作人皮面具的技术乃是一流,我想去那里做一张李溪的面具,找个我们信得过的人带上,让他来顶替李溪做这个安宁将军。”
“那这个真李溪呢?”明霜问。
她淡淡一笑;“去含云谷买面具的事儿我去,你去方戟堂雇刺客。”
方戟堂是专门做江湖生意的,里面的刺客三六九等,皆是拿钱卖命。
“雇刺客?”
“对,我们不能用非露堂里的人,要是被发现的话,我们的身份就暴露了。你去雇方戟堂里的刺客,挑一等的,能力也比我们非露堂里的强。到时候多雇一些,确保刺杀李溪万无一失!我就不信,这个李溪能有天大的本事,还能打得过这么多人?”
辛吟姝内心十分笃定,她是真的不相信自己这次还会失手。李溪不过一个乡野村夫,就算会点武功,又能高到哪里去?一群一等刺客,绝对能让他身首异处!
“小姐,何时行动?”明霜点了下头,问道。
“明日,明日一早我就去含云谷一趟,希望晚上回来时你已经把事情办妥了。”她看向明霜,明霜跟在她身边许久,她做事情,自己很放心。
“属下遵命!”明霜说完,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