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回到了客栈,把搜刮而得的东西都倒在了床上,一边清点一边窃笑。金淀、玉器、首饰、银两……林然不禁感叹,这钱财来得也太容易了,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打家劫舍,果然是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清点完战利品,林然才仔细想想刚才的行动是否有什么破绽,其他的环节都很完美,除了最后张轻轻这个变故,至于张轻轻会不会看出点什么,这就很难说了,虽然林然当时蒙着面罩,从相貌上无法辨认,只是他赏柳渐那几巴掌,难保她不会由此推断出他与柳渐有仇恨。自己毕竟还是大意了,不够老道啊。
不知为什么,即便她认出自己来,即便自己差点非礼了她,林然也不是很担心张轻轻会告密。这女人竟然没有被自己毒晕,还能一直隐忍到最后,心机不可谓不深,林然倒是担心她会以此来威胁自己。话说回来,只要他把这些赃物藏好,到时候死不承认,无凭无据的,别人也奈何不了他。
林然这一夜倒是睡的很香,只是有很多人,就睡不着觉了。
“敢问诸君,这天下,可还是我李唐的天下么?”李华铭面沉如水,冷冷地看着眼前众人,语气很平静,但是平静的语气里带着强烈的愤怒,众人都低着头,不知如何回话。
“张刺史,你可否告诉本王,这就是你治下的杭州?这可是我泱泱大唐?一日之内,本王连连遭难,先是遭人围打,被污杀人,后是被人药翻,若本王在杭州城多带几日,还会有何事发生?依本王看,你这杭州已是坏得不轻!为官一方,却不好好治理,你可对得起我父皇对你隆恩,可对得起黎明对你厚望?可对得起你头上所戴乌纱?”
张翰皱了皱眉头,“这二者不过个案,先前王爷蒙受不白之冤,那也是事出有因,殿下只是不巧遇上罢了。今夜之事不过乃是宵小所为,为的乃是黄白之物罢了,这两事历朝历代,何州何郡都可有,非独我杭州发生,下官虽有过,却也当不得郯王殿下所言。”
“好好好!”李华铭直怒极反笑:“如此说来本王倒是冤枉张刺史了,宵小所为,嘿嘿,一个皇子,一个三品大员,还有一干州郡官员名流士绅,竟被小小毛贼全部药倒,这也是小事?要让他们把我们脑袋全部摘下才算大事么?”
“郯王殿下请息怒,这等毛贼实在无法无天,想必我舅父定会彻查清楚,给殿下一个交代的。”柳渐一看见气氛有些紧张,心底叫苦不辞,连忙出来打圆场。
原来李华铭就是当今皇长子李嗣直,只见他恨恨地瞪了柳渐一眼,便不再说话,心里头却把此人也恨上了。原本他在京城与柳渐有过几面之缘,此次奉父皇之命私服下江南办事,为了形式方便,就寻上了柳渐,未曾想到两次出丑,都与他有关,昨日到粉黛楼寻乐子便是此人安排,今日在他家更是碰上这事,不说传到父皇耳里有没有自己好果子吃,光是这颜面,就都给丢光了。
清晨,林然起来时发现外面已是乱成了一团,街上到处都是官差,盘查过路行人,一有点可以就一拥而上,先拿下再说。
林然摇摇头,这样搜捕根本没有任何效果,也没有哪个贼会那么傻,带着一堆赃物大摇大摆地在街头晃荡的。他也明白,他能想到的,张翰不会不想到,而这样做无非是向某人表明一下他的决心和态度。
“林公子请留步!”忽然,林然身后传来清脆的呼唤声。
他身子顿了顿,心底的猜测成了现实,张轻轻大清早的来找自己,恐怕是昨夜已经认出了自己,就算没认出,也肯定是怀疑上了。
“原来是张小姐,这么巧啊!”
“林公子,昨夜杭州城内出了蟊贼,不知有没打扰到公子你呢?”张轻轻笑得特别甜。
林然若无其事笑了笑道:“多谢张小姐关心,在下受宠若惊啊,昨夜在下睡得甚安,莫非张小姐被蟊贼惊扰了?”
张轻轻似笑非笑地道:“惊扰谈不上,只是竟然让他从眼皮底下逃走了,实在太可惜了。”
“张小姐千金之躯,可要注意些才是,小小毛贼,大可不必与他计较。”
张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倒是不与其计较,可是有些大人物要与他计较,此处非谈话之处,不知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怡居茶馆,一间幽静的雅间内,林然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眼前茶杯里沉浮的茶叶,似乎对它的兴趣大过于对前面这个俏丽如花的女人。最后还是张轻轻先忍不住,冷哼一声,道:“外边都要翻了天了,林公子可是淡定得很。”
“纷纷扰扰,是是非非,与我何干,林某只不过是一届小小书童,大事林某管不着,小事也轮不到我管,庸人何必自扰之。”
张轻轻柳眉倒竖,怒道:“明人不说暗话,公子莫当我不知,昨夜的蟊贼便是公子吧?”
林然耸耸肩:“林某怎会做这种勾当,张小姐如此污我,可有何证据?”
“证据,证据本小姐自然没有,可是你以为眼下这当口,谁还需要证据呢,大家只不过都想要个事实罢了。”
林然心里一凛,即便千百年后,号称法制开明的时代,这证据也可以玩弄于掌势者的手中,何况这个时期?人家要的只不过是一个让大家都下的了台的结果罢了,自己还以为无凭无据的没人能奈何自己,就凭自己与柳渐有矛盾这一事,别人都能拿来做借口。还是太想当然了,无怪乎那个便宜师傅说自己还是太嫩了,需要多磨练磨练。思索片刻,林然开口道:“张小姐有话不妨直说,想必张小姐也不会就是来吓唬林某而已。”
“吓唬你?若不是为了我那可怜的嫂子,我会吓唬你?”张轻轻愤愤道:“我为你瞒着这事,就不想让你就这么折了,你做事也忒大胆了,不想想万一你失手,我嫂子这辈子可就没甚指望了。”
林然哑口无言,自己也确实是一时冲动,光想着快意恩仇了。转念一想,这个张轻轻,难道就是为了曾雪?直觉告诉他没有那么简单,但是他有找不出其他的理由来。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张轻轻恼道:“不管你信是不信,我都只是为了我嫂子,这些年她的苦,我看着也心疼,每次来杭州,都是为了陪她。她好不容易能对一个人上心,我又岂能不帮她?”
“如果还是那个条件的话,你就不必说了。”
张轻轻杏目圆瞪:“我也查过了,你和苏家那人也没认识多久,你这人!怎么这般死脑筋!你就不怕我告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