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人定。
被众人强行拉去喝酒至半夜的渝冬决定回顾家看看,走至门前,却发现已被锁上。
“有人吗?“渝冬拍门道,“静姨?兮玉?顾荨?有人吗?”
拍门良久,却不见回应,月夜下只留了他一人被独自关在门外。
清冷月色如一缕白纱,将朱门都是映得淡白,孤冷月光细碎洒在渝冬未卸的甲胄上,泛起浅浅白光。
只有他,和他的影子。
对于醉酒的人来说,这般寂静却是正好眠的。
正当渝冬准备回营睡觉时,一道银铃般的声音传出:“是渝冬吗?”
渝冬闻言,不禁一喜,忙答道:“兮玉!是我!”
“你小声一点,顾姐姐说不准给你开门,我还准备去军营给你送饭呢。”林兮玉隔着门道。
渝冬自是明白顾荨态度为何如此,道:“罢了,那我还是回军营睡吧。”
“诶,等等。”林兮玉慌忙打开门,看着眼前的少年道,“军营里面的床又硬又小,一点都不舒服,还是回房睡吧,先把饭吃了,等会我帮你偷偷进去。”
渝冬闻言,心中不禁感慨,果然还是兮玉对自己好,没白疼。
少年接过饭盒,坐在门槛上,慢慢啖着,一旁少女见状,撩起裙摆,坐在少年身边,宠溺地拭去渝冬脸上遗留的饭粒。
“好吃吗?”
“嗯,你做的?”
“你猜。”
“猜不着。”
“笨蛋,除了我,还有谁会大半夜给你做饭吃?”
“静姨。”
“那别吃了,叫静姨给你做去。”
林兮玉嗔着就要夺走渝冬手中的食盒。
他见状,赶忙抱紧,埋头狂吃起来,像个争食吃的孩子。
林兮玉看向渝冬的眼神中,尽是温柔。
忆起那日自家覆灭,渝冬背着自己连夜奔逃,风餐露宿,即使他饿得发昏,累得几乎倒下,也要省出将近全部的食物让自己吃饱睡好;每逢失意时,他也总会说出各种拙劣的笑话逗自己开心,但就是这种笑话,却往往让她笑得眉眼弯弯,知道自己身边,还有他可以依靠。
若非如此,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否到达京城。
她明白,她需要,也愿意用一生来偿还。
……
待到渝冬吃饱,林兮玉从衣中摸出秀绢,轻柔地为他擦去嘴角的油腻。
“你惹顾姐姐了?”林兮玉突然发问。
“没有啊!“渝冬也是有些措手不及。
“那她为何如此?”
“不知道,年纪大了容易上火也正常。”
“乱讲,顾姐姐就比你大三岁,刚到出嫁的年纪,哪会老到上火。”
“怎么不会,你看她平时,妖媚得跟个狐狸精似的。”
“再说掌嘴!怎么能这么说顾姐姐,再说了,这跟她生气有什么关系?”
渝冬放下手中食盒,侧过身子,咽了咽口水,看着林兮玉道:“你想啊,这人吧,一旦到了婚配的年纪,就想找个好人家,这一想呢,就是十天半个月的,没病也给想出病来,何况是你顾姐姐那么妖艳的人,阅男无数,光是想定的人家就有好几个呢,但是那些人又怕她那一身武艺,不肯轻易娶进,想着嫁人,又不知道嫁谁,越想越窝火,不就生气了嘛。”
林兮玉听着,不禁点了点头,却猛然醒悟,马上又狠狠地摇头,道:“胡说,顾姐姐哪有这么水性杨花,一准是你把她惹生气了!”
渝冬一听,正想反驳,却被林兮玉突然变换的表情止住。
“兮玉?没事吧?”渝冬见她表情有些许异样,关心道。
林兮玉闻言,咽了咽唾沫,缓缓举起玉手,指向渝冬。
“嗯?我怎么了?“渝冬低头看向自己,衣冠整齐,面容洁净,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林兮玉声音仿佛弱了不少,小声道:“你…你后面。”
渝冬一愣。
“我后面?”渝冬说着,便是疑惑转头,视线刚汇聚到身后,便是猛然震住。
此时的渝冬,面色惨白,冷汗直流,豆大汗珠自发间滑至下颊,身体不禁颤抖道:“顾……顾统领好……”
渝冬鼓起勇气,极度轻微地发出了一声问候:“这么晚……还不睡?”
“小两口在这谈情说爱?怎么也不去里屋坐坐?”
“不……不用了…我马上…”
渝冬未说完,身体猛然一震,汗毛直立,腿脚也开始发软。
“进来吧,让我这个妖艳的女人带你去里屋坐坐。”顾荨微笑道。
怕是躲不掉了,顾荨这次只怕是真的生了怒意,那抹笑靥此刻在渝冬心中却是极其恐怖,心中陡然涌起一股巨大的危机感,本能告诉他,他今夜注定无眠。
“我还是回军……”
渝冬话音未落,便被顾荨扯起衣领扔进门去。
“走吧,让我这个妖媚的狐狸精来招待招待咱们渝兄弟。”
顾荨走进门,转身对着林兮玉道:“兮玉先回屋睡觉吧!”
“哦……哦,可……可以轻一点吗……”林兮玉也是被这番气势吓到,自知今夜渝冬怕是难熬,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求求情。
“行,看在兮玉的面子上,今晚就轻一点。”
“都说的什么跟什么……越听越不对劲……”一旁的渝冬不禁出声。
“瞎嘀咕什么,给我进去。”
顾荨直接一脚将他踹入屋内
咚!
渝冬被顾荨猛然踹飞,撞在了墙上。
他艰艰起身,用尽全身力气吼道:“顾荨!我好歹也是个男人,你给我适可……”
不料话音未落,又是被顾荨一掌打得倒在了床上。
良久,渝冬顺好气,缓慢爬起坐在床上,心底纵是有满腔怒火,却还是躲闪着顾荨的视线。
两人就如此僵持了许久。
突然,顾荨抬起玉手,眼神开始变得复杂:“记得这个吗?”
渝冬抬起头,看向顾荨手掌,思索片刻,缓缓摇头。
“呵,真是健忘。”顾荨嗤笑出声。
她走近渝冬,看着尚还发懵的渝冬,缓缓抬起右手。
啪!
一记耳光,陡然落在了渝冬左脸之上。
后者面色僵硬,明显还没回过神来。
“记起来了吗?”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