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胡一帆和眼镜意识到他们也许是穿越了的时候,两人已经置身在无尽的原始森林之中。
当时的胡一帆,正被昨夜的酒劲儿折磨得一副半生不死的模样,他躺在森林中一堆枯枝烂叶里昏昏沉沉地睡着,竟全然不知。
眼镜醒来后,看到眼前的这一切,顿时傻了眼。
双眼所能触及到的地方,全是高大粗壮的树木,单从树木的粗壮高大和枝繁叶茂的程度来看,每一棵都应该有着一段相当悠久的历史。
地面上到处铺满了一层层厚厚的枯枝烂叶。
等眼镜反应过来后,他跌跌撞撞地爬到胡一帆跟前,对胡一帆是好一阵连晃带摇,连喊带骂。
“胡子,胡子,你他妈快醒醒,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胡子”是眼镜对胡一帆独有的称呼。)
当时的胡一帆正头疼得厉害,胃里也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浑身上下没有丝毫的力气,连喘口气都觉得无比的费劲儿。
“这可恶的酒,真他娘害人不浅。”胡一帆在心中暗自骂道。
无奈于性格的使然,胡一帆酒量虽不好,但总是爱贪杯,所以每次逢喝必多。
尽管在这种无比煎熬的情况下,他还是想睁开眼睛看一下,眼镜这个相处了六年之多的兄弟。
这个在平日里就算被火烧到屁股,被水淹到嘴巴,都不愿意挪挪窝的懒惰家伙。
今天是什么样的大事儿,竟然让他破了天荒,不但起得比他还在,竟还主动喊起他起床来了。
无奈于胡一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努力尝试着睁眼,尝试了几下后,双眼就如同被灌上了胶一般,死死地粘在一起,怎么也张不开。
他索性不再尝试,显得很是有气无力地向眼镜哀求道:“我的眼镜爷爷,你现在就是老子的亲爷爷,求你行行好,就算天塌下来也请等我缓过来后再说行吗?”
胡一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感觉足足要去了自己的半条命,剩下的那半条留着让他在那苟延残喘。
能够主动向眼镜求饶,绝对是他认识眼镜六年以来的,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他原本以为自己主动示弱求饶,眼镜会很知足地把他当个屁给放了。
谁知眼镜不但不领情,反而更加得寸进尺起来。
眼镜显得极不耐烦地吼道:“我喊你一声爷爷行了吧,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吧,真他妈活见鬼了。”
胡一帆在心中暗自想着,今天的确是活见鬼了,平时两个人的嘴上是谁也不肯让谁,生怕自己多吃一点亏。
今天倒是怪了,放着明明白白的便宜不占,都争着装起孙子来了。
胡一帆实在无力和眼镜争辩,本想翻个身继续睡。
可就在他翻身的一刹那,后背刚好被地上的枯枝狠狠刺了一下。
这一刺倒把他整个人都刺出精神来了,原本身心所有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出于本能的反应,他身体如同装了弹簧一样,嗖地一声从地上弹了起来。
身体腾空的同时,胡一帆对着眼镜大骂:“你他妈的到底有完没完了?还能不能让人安心睡个觉?”
眼镜并没有接他的话,只是伸出一只颤抖着的手指着四周,嘴巴跟着哆嗦了半天,最后只挤出三个字来:“你……你看。”
见惯了眼镜嚣张跋扈,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横模样,此刻看他满脸尽是惊恐不安的表情,胡一帆断定,这怕是真的出事儿了。
他顺着眼镜所指的方向这么一看,顿时也是惊了一跳。
他和眼镜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们这是在哪里?”胡一帆惊慌失措地问。
“我他妈还想问你呢,我醒来的时候咱们就已经躺在这了。”
“打我一下。”胡一帆对眼镜说。
听到胡一帆竟然提出如此奇葩的要求后,眼镜先是一愣,然后不等他再次提醒,便伸出手,很是利索地朝他脸上就是一巴掌。
“疼吗?”眼镜迫不及待地问道。
“疼。”胡一帆捂着被打得通红的脸回答。
“啪。”
胡一帆同样利索地朝着眼镜的脸也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差点把眼镜的眼镜打落在地,摇摇欲坠地斜挂在他的嘴巴下边。
“你疼吗?”
胡一帆同样迫不及待地问眼镜道。
眼镜慌忙将自己的眼镜扶正,揉了揉已显现出几个手指印的脸回答道。
“疼。”
当两人确认这并不是在做梦,也并非是已经死掉了后,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一切,胡一帆绞尽脑汁回忆,但是脑海里的记忆总是支离破碎,残缺不全的。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昨天是眼镜的二十六岁生日,按照他们六年来的惯例,昨天他们特意关闭了酒吧的生意,去了平时常去的一家烧烤店里喝酒庆祝。
这是他们相识六年以来,每逢重大节日时唯一的庆祝方式。
他们二人在深圳的一个相对偏僻的小镇上,开了一间酒吧,平日里要么没日没夜地为酒吧生意忙碌着,要么就是一天到晚没正型地打闹拌嘴。
也只有到了诸如生日等,这种正经的日子里,才能彼此聊些正经的事情,谈论些正经的话题。
眼镜终于在他二十六岁生日的前夕,成功打发掉了他第十二任女友。
用眼睛的话说,这绝对称得上是双喜临门。
所以在庆祝眼镜生日的同时,再一次庆祝他成功恢复了自由的单身生活,因此彼此难免多喝了几杯。
当二人从烧烤店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
在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家西餐厅的时候,胡一帆清晰地看到,他亲爱的女友---周菲,正和那个年龄大了她足足一轮还要多,并早已婚配且有了子女的老板,她们正在西餐厅里无比温馨浪漫地吃着西餐喝着红酒。
即便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也难以掩饰她们那股浓浓的甜蜜之情。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原本在平日里沉稳大方的胡一帆,在那一刻完全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之感拥便他的全身,几乎要冲破他的心脏,他的血管,他的每一个毛孔。
胡一帆三步并作两步便冲了过去,不由分说地便是朝着周菲的老板,一阵凶猛的拳打脚踢,没有给对方任何还手和喘息的机会,直打得对方是哭天喊地嗷嗷直叫。
如此大的动静,因此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他们一个个抱着看热闹的架势,站在周围是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胡一帆当着所有围观之人的面质问周菲,她和对方到底是什么关系。
胡一帆问周菲的同时,他心中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心里想着只要周菲肯立刻跟他解释,哪怕只是对他撒个谎。
她只要说这一切都只是个误会,她和对方只不过是工作关系而已。
他便会原谅她。
但是,胡一帆心中最后的一线希望最终还是破灭了。
周菲并没有做任何的解释,反而很直截了当地向胡一帆坦白了一切,她和她的老板已经正式交往了一段日子,本来还一直纠结该如何对胡一帆说,既然碰到了索性就来个了断。
周菲最后冷冷地对胡一帆抛下了一句话。
“我们分手吧。”
再往后的事情,胡一帆便全然不记得了。
他不记得当时遭受了多少人的嘲笑或同情,不记得后来警察是如何赶来的,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被带上警车的,更加不记得到了警察局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他的所有记忆都随着周菲最后的那句:“我们分手吧。”戛然而止。
那一刻的胡一帆心如死灰,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暗淡无光。
他这可悲的爱情,该死的爱情,既让他无比怀念又让他万般唾弃的爱情,在经历了一番无比甜蜜难忘的岁月之后,终究抵挡不住岁月的摧残,最终于2020年4月10日,正式停止了它的心跳。
享年,两岁八个月零十七天。
…………
眼镜接着给胡一帆补上了,他后来缺失的那段记忆。
当三位警察开着警车赶来之后,大致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然后疏散了围观的人群。
原本要找打人的胡一帆确认一下情况,而他当时如傻了一般,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对警察的问话是充耳不闻。
警察同志无奈,只得将他带上警车,准备带回警局里问话。
眼镜看自己兄弟被带上了警车,也便央求着一起跟了过去。
到了警局后,胡一帆基本上就不省人事了,靠在警察局的笔录室里便呼呼大睡了起来。
警察同志是半句话也没能从他口中问出,无论眼镜是如何求情,警察同志也不肯放人,最后把他关在了笔录室里醒酒。
眼镜平日里虽然无比嚣张豪横,但是考虑到毕竟是在警局,又是当着警察同志的面,所以也只能敢怒而不敢言。
但是,把胡一帆一人丢在警局不管,又实在不是兄弟所为,只得点头哈腰地请求警察同志。
最后凭借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总算是说通了警察,同意眼镜守在外面等候。
眼镜看着胡一帆在笔录室里,睡得像猪一样沉,便也躺在外面的长登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醒过来的时候,两人便已经在这荒山野林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