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车队在青龙大道上缓缓前行。唐清放下了帘子回到了马车内的座位上坐好。
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丢脸,整辆马车、甚至整个车队中,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大惊小怪。当然,他也没有表现得非常过分,只是一个少年遇到新鲜事物的正常反馈罢了。但是少年心性,更不想在人前表现得特殊,因此便及时收敛了。
坐在马车里,唐清此时却也并不能闲下来。因为现在是下午两点,根据柳齐云所说,正好需要去书院的办事处报到。但在唐清放下帘子以后,整个车队就开始拐弯,离开了青龙大道。唐清坐在车中,能感受到马车中途转了好几个方向,却苦于看不见外面的景象,好似有百痒挠心一般。
当唐清挣扎许久,准备不管一切再拉开窗帘看看的时候,马车停了,然后传来了李见深的声音:“三位,咱们到了。”
下车以后,唐清发现自己处于一条小巷之中,映入眼帘的则是一座大院,院门紧闭,门口有两只威武硕大的石狮镇宅。此处相当幽静,大约是位于整个咸阳的东南方向。
李见深上前轻轻敲了敲门环,很快便有一位门房模样的男子打开了门,探出头来道:“是今天来报到的?”
李见深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另外,请问府上是否有来自缇骑的大人在?我们此次路上遭到了埋伏,正好抓住了两人。”
门房怒骂一声:“贼人如此猖狂!进来吧,缇骑有几位大人常驻于此,专门处理此类事务。”
于是唐清等三人还有李见深,带着两名被五花大绑的大汉,走进了这座院子。其余人则暂时待在院门外待命。
那门房请出了数位男子,皆是一袭黑衣,但细看之下会发现每人服饰又略有不同。为首两名男子,皆是书生模样,一身黑色长衫淡泊素雅,袖口则纹着一个极小的图案,像是一把简化版的算盘。余下的数人则都是孔武有力的模样,身上穿着的黑衣也是方便打斗的那一种,与之前两人的衣着除了颜色相同外,风格完全不同,而他们的袖口上,除了算盘以外,还有一把刀。
这些黑衣男子都是缇骑成员,其中前两人便是缇骑一处神策司的“筹”,具体负责情报分析、决策制定。这里是书院的办事处,做为所有车队赶赴咸阳以后的必经落脚点,缇骑又是策划、调度各支车队的最直接负责人,自然会有成员常驻于此。
而另外的数位,根据他们袖口的标识可以看出他们和先前两名男子一样,都属于一处神策司,只不过后几位属于其中的武职。缇骑下分九个处,所有成员皆被赋予了九类代号之一,从一处神策司到九处江湖司,依次为筹、守、剑、鱼、探、谍、骑、刺、师,各有不同的职能。但在此之外,缇骑还有一类特殊的成员,他们的代号不在上述九类之中,而是被称为“笔”和“卫”,也就是所谓的文职与武职。
以“笔”为代号的缇骑,主要处理的是一些简单的文书工作,而以“卫”为代号的则是负责解决一些安保、护卫等问题。“笔”和“卫”不对应某一特定的部门,一处神策司、二处典狱司、九处格物司,这三处都有自己的“笔”和“卫”。
一名“筹”拱手向几人行了一礼,然后说道:“袭击者就是这二人吗?”
李见深摇了摇头,把今天早些时候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对方。在听到最开始只是一群市井无赖时,对方只是轻轻一笑,毕竟已经见惯了此类骚扰手段。然而李见深后面又说起了那名红衣女子,那人的脸色便凝重起来。
红衣女子的出现,代表李家车队真的受到了北狼人的重视。
那些无赖被请来,显然不仅仅是为了干扰后续缇骑调查的视线。在那种情况下,对方明显希望这些市井吾无赖的存在可以影响到当时在场的李家护卫。想象一下,倘若梁温不在,在场的只有李家的护卫车队,由于敌人的分散性,李家无论是派出一部分护卫冲阵,还是护卫马车一起前冲,只要受到阻拦,就必定会给予暗中的刺客以可趁之机。而那个时候,便是红衣女子出刀的最好机会。
还有一点,红衣女子的存在也同时说明了荒北狼庭在大秦京畿仍然还有潜藏的力量,而不是全部投入到了新月林的任务中。当前大秦各郡的车队仍在缓缓行来,李家车队、唐清车队、征北大营车队本就属于出发与到达相对较早的车队,红衣女子的出现给余下的车队敲响了一记警钟。
“辛苦诸位,这个情报很重要,这两个人我们会立刻带回典狱司,相信二提司那边会有办法让他们开口的。”另一名“筹”听完以后,如此说道。
带头大哥与狗头军师立在一旁,瑟瑟发抖。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接受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委托,如今居然会变成了当下这般局面。二处典狱司,听这名字是人该去的地方吗?总之,此刻二人就是非常后悔,深恨自己为何经不起诱惑。
但为时已晚,这两人很快就被缇骑的人拖走了。缇骑离开的时候,还善意地为李见深指点了后续的报到流程。
于是几人继续往里走,前面便是一个小房间。唐清探头一看,发现一名已经有些上了年纪的工作人员伏于案前奋笔疾书,而在他的身后,则是一个个抽屉,如同药房一般,密密麻麻堆满了整堵墙,另外还有两人专门负责在其间翻找。
而工作人员的案桌前此时也同样立着几人。这些站着的人的真实身份和李玄奇一样,都是准书院弟子,获得了参试资格,却不知道最终能否通过考试顺利进入书院。他们基本都是咸阳本地人,由于住的近,书院便让他们错开时间,趁着其他各郡之人未到,提前来此报到。
工作人员时不时抬头和最前面一人交谈着什么,而后只见那名准弟子确认无误后,在一份卷宗上签了字画了押,随后又收起工作人员递给他的一份文书,然后便离开了。
唐清与李玄奇也有样学样,静静地排在队伍中。
然而有句老话说得好,树欲静而风不止。
来到咸阳,李玄奇明显收敛了起来,唐清更是小心谨慎,生怕给任何人带来麻烦。但你不去找麻烦,麻烦却会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