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安空,雍齐的国师。
我没得选择,生来就只能是国师。
“空国师天寿。”看着侍人捧着道袍,朝着我行礼,我心中不由烦闷。
这个国师,我当够了。
前任国师同先帝外出狩猎,偶遇狼群。正以为是一场恶战,忽听得狼嚎,狼群竟整齐划一地排开两边,一匹通体银光的灰眼狼,把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孩送到了二人面前。前任国师诚惶诚恐地接了婴孩,那匹银狼连着狼群,瞬间消失不见。她算了一卦,这婴孩与雍齐国运息息相关,甚至是化解将来大难的突破口——在雍齐开国时,第一任国师卜出,雍齐不过百年,除非赢得转机。这个婴孩,命中应着雍齐。
没错,这个婴孩就是我。
前任国师并没有归西,而是在十年前不知所踪,我被迫成了国师。
自我为国师以来,风调雨顺,连年顺遂。
这可不是时运,而是施展术法,用我的寿命祭献来的。
干旱,我召来风雨化解;洪水,我施法疏通浇灌;寒冻,我呼唤暖阳融化……
这些都有违天道,我的寿数所剩无几,甚至卜出雍齐气数已尽。
“放下东西,先下去吧。”我吩咐着,忽然有些疲倦。
即使还是少年容颜,我的声音却和迟暮老人一般,根本掩饰不住那一阵阵苍凉的气息。
“是。”那侍人将刚从宫里送出来的道袍放在一边,退了下去。
我抚摸着这件道袍,眼神不由地有些恍惚。为了雍齐,把自己作成了这副模样,值得吗?
我从小是被养在宫里的,和当今圣上情同手足。呵,手足兄弟,也是在没有利益冲突,才有深情。我是下一任国师,不会和他争抢那至高之位;断情绝爱,不可能和他有姻亲冲突;甚至,于他继位有利,可不就比他那些血浓于水的兄弟们,更加情深吗?
我忽然想笑,却是被胸腔里的一股血气止住了。我的寿数真的所剩无几了。
再次有知觉,我发现自己不在国师府。这紫金色的床幔,还有趴在床边的小皇帝——这是他的寝宫。
“空空,你醒啦。”我才动了动,小皇帝就已经被惊扰到了。
“嗯。”我有些不想听自己的声音。我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每一个器脏,每天都在衰败。
小皇帝忽然就趴到我怀里,把我吓了一跳,没动,也没力气动。我甚至感觉到,胸前衣服已经湿了——小皇帝,居然在哭?
倒是没说什么,第二天,他就把我送回了国师府,还给了我一本书。
“我以为你不需要这本书的。前任国师说,除非你实在不好了,才能给你。”小皇帝的声音有些闷闷不乐。
我笑了。翻开了那本书,似乎所有东西都清晰起来。
我知道寿数上的损伤,怎么弥补起来了。也知道,自己怎么不当这个国师了。
我打起精神,布置好结界,仔仔细细地在道袍上刻画着阵法。
阵法终于好了。
我穿好道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