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侯夫人好命,上京人人提起这位安东侯夫人都不由得感叹一句,不仅容色倾城,更是性情温良。
这位安东侯夫人名唤韩月娘,安东侯极为宠爱,夫妻琴瑟和鸣,为了韩月娘,更是连妾都不曾纳。
美中不足的是,韩月娘身子骨弱,缠绵病榻,常年以药石续命。
安东侯府的琳琅轩是安东侯亲自为韩月娘布置,韩月娘今儿精神不错,便下了床塌。
赏了会儿窗外景色,韩月娘坐在了妆台凳子上,描起了眉。
丫鬟碧云在旁与她说着话儿,韩月娘放下眉笔,垂了眸子,声音有些虚:“碧云,我是不是错了?”
这些年来,她过着人人艳羡的生活,也得到了自己所期许的爱情,可当真值得吗?
碧云眼睛一红,“夫人……”
韩月娘看着菱花镜里未施粉黛,脸色苍白的自己,突然有些迷茫:“这是我的脸吗?我似乎,忘却了什么。”
镜中的那张脸,眉目如画,透着温柔,却已经陌生,仿佛不属于她。
她渐渐也红了眼眶,低低的咳嗽了起来,碧云赶紧拍拍她的背,给韩月娘顺气。
“我其实不叫韩月娘的。”韩月娘不再咳嗽,像是对着镜子,又像是对着自己低语。
碧云没有说话,静静地听她说:“我本是将军府嫡女,飒爽英姿,却在十二岁那年遇见了他,一眼沦陷,倾心于他。
“那时他还是安东侯世子,身份尊贵,我上前与他打招呼,他却不愿搭理我,后来我才知,他喜欢温柔体贴的女子,我难过了好一阵,褪去了一身男装,换上了女儿家的襦裙,却总是拌跟头,我还学了女红,手指都扎了好些血洞。
“可是,我似乎不是做这些的料。”她幽幽的道,“我想便成一个大家闺秀的愿望越来越强烈,直到我及笄,我发现,我竟慢慢改变,从前不擅长的,全都成了我最拿手的,大家不再记得将军府那个飒爽英姿的嫡女,只记得我韩月娘,性子恬淡,温婉大方,我及笄那日,他对我一见倾心,待我千般好,他问了我的名字。”
韩月娘终是落了泪:“我说我叫月娘。他信了,后来提了亲,我也答应了,成亲后夫君待我也如曾经那般承诺,我却渐渐迷失自己,享受了他所有的宠爱,身子越来越弱,我才明白,因果报应,得到了,总有失去的时候。
“我才是那个不该存在于世的,这世上本不该有韩月娘的存在,是我抹杀了自己的过去,让自己成为了另一个人……”
韩月娘的眼睛渐渐模糊,伸手擦了脸上的泪水,再也支持不住自己的身体,倒在了妆台上。
意识消失前,她张口说了一句话,没有声音
她死了,安东侯很难过,守着她的灵堂不肯离开,最后他打开了棺材,想在看她一眼。
可是棺材里只有一张面具,还有一个信封,正是她死前最后一句话:
我是韩东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