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幼童及周围人察觉有异,闻攸行一个飞身,掠过众人头顶,直奔魔魅,电光火石间已经揪住其后颈带其一并飞升至空中,那条猩红的舌头擦着幼童头顶而过,滴落一滩腥臭的涎液。
众人此时才仰头齐声惊呼起来,有反应快的,颤声嚷起来:“是不是就是这怪物,是这怪物抓走了我们的家人啊!”
闻攸行手握剑柄,鹤鸣剑闻腥出鞘,干净利落的将那兀自挣扎不已的魔魅一个抹脖了断,闻攸行将尸身抛得远远的,但见下头百姓在惊恐中已散去大半,之前藏匿的数十只魔魅各自窜出,聚集在那尸身处,仰头望天,伸出长长的舌头甩来甩去。
藏书阁中古籍记载,魔族魔魅虽数量众多,但也就靠着一副噩梦般的面孔抠抠索索的藏着躲着吃人罢了,真要摆上台面,遇上仙家,那是不堪一击。故而魔王没有带一只魔魅上照临台,全部放去了人间。
闻攸行扫视四周,此处的魔魅皆被同伙的尸身吸引而出,徘徊在其身旁不去,约莫有二三十只,闻攸行自空中而下飞剑而出,鹤鸣回旋几周,这些魔魅尚未发出一星半点的叫声,便被统统利落的抹颈,解决了个干干净净。
闻攸行一抬剑筒,一声清亮的响声,鹤鸣回鞘,“除此地外,不知还有多少魔魅已祸害人间,更不知已有多少人葬身于魔魅腹中。”闻攸行心想,只觉魔王此次怕是赌上整个魔族的身家性命,背水一战了,来不及多想,闻攸行朝封印处飞驰而去,一路上但见家人失踪的百姓哭声震天,官府几乎倾巢而出,忙得焦头烂额也不得头绪,人间宛若已经变成煎熬的地狱。
但已闻攸行一人之力,难以在短时间内解决数量如此众多的魔魅,当下之急,乃是修复封印被破之处,堵住魔魅通往人间之路才是根本。
结界处,仙家封印起一高千仞的绝壁悬崖,寸草不生,光秃秃的直插入绝壁江中。那刮得人几乎立不住的阴凉寒风,千百年来,将一块块凸出的石头尖角磨得圆润起来,封印被**,那绝壁悬崖,裂开一丈有余的缝隙,几乎将峭壁一劈两半,成千上万只大小魔魅耷拉着舌头,正阴气森森的从印**混着从地底喷涌而出的黑色岩浆往外爬,那往日奔涌不息的绝壁江水竟已干涸,被岩浆混成了一江黑色的烂泥,那烂泥中又密密麻麻的涌动着魔魅,说不出的一股恶心直冲人扑面而来。
闻攸行御剑至印**,镇守封印的真火已经熄灭,火熄水干山裂,这封印竟是破得彻彻底底!闻攸行挥剑斩去近身的魔魅,屏息凝神,用灵力重新点燃真火,一点火苗跳跃,再一点火苗燃起来了,再一点火苗一闪一闪的将燃未燃。未等真火燃烧成势,追赶他的数十只怨灵和死士赶到了。
魔魅不足为虑,但怨灵和死士战斗力却是爆表,而且是越血腥越兴奋,越负伤越玩命。闻攸行这家中藏书阁见过古籍中对魔族怨灵和死士的记载,心知大意不得,只得暂且放下复燃真火,转身迎敌。
那数十只怨灵和死士依然是一声不吭,闻攸行一边小心的和他们周旋试探,一边用传音术回禀被困于照临台上的圣父:“圣父,封印被破,绝壁劈裂,真火熄灭,绝壁江断流,魔族已倾族越界,祸乱人间,实已生灵涂炭,攸行当拼着一死也将封印复原。”
不多时,闻谦予传音而回:“我连同三圣主率弟子们多次突围而未能行,伤亡无数,攸行切不可强撑,为父当另想法解决。”
闻攸行闻言,心知照临台上情势不但没有解围,反而更糟,至于人间,每多拖一刻,手无寸铁被吞噬的百姓又不知会增加多少!此情此景,虽只有他一人在,亦不能退!
怨灵和死士围着闻攸行上下翩飞的试探,对这能从他们铁桶般包围中飞身而出,又让他们追了个半死的人不敢掉以轻心,闻攸行一抖鹤鸣,鹤鸣领命般出鞘,一道寒光以极快的速度直奔魔族死士而去,为首的一死士避闪不及,被那锋利对剑光一劈为二,利刃当即脱手而出,闻攸行点踩几只围上来的怨灵头部,稍一借力,轻巧的从一合围的小缝中纵身跃出包围圈,凌空握住死士落下的那把利刃,回身将一头追上来的怨灵削掉半个头部。
那怨灵耷拉着半个被削掉的脑袋,涌出的脓血刺激了它全身的感官,不仅没死,反而更加凶猛的张开长着尖牙的大嘴直扑闻攸行而来。
闻攸行手腕一伸,召唤回鹤鸣,鹤鸣也不缠斗,旋即放下面前的死士,朝闻攸行面前这只已被削掉半个脑袋的怨灵袭来。闻攸行一抖那死士的利刃,哗啦一响,吸引住那骑在怨灵背上死士的注意,鹤鸣趁机砍向怨灵脖颈,岂料那怨灵甩着半个要掉不掉的脑袋,反应却是比之前更为迅捷,一个灵巧的回身,将鹤鸣直接撞飞了出去,同时长着倒刺的巨尾,极快速的来回扫动,这须臾间,闻攸行已劈开死士毫无章法直取性命的十几剑,避过那带倒刺的巨尾,从周围趁机而上准备偷袭的怨灵中翻身出去,正握住那飞回来的鹤鸣。
一人一剑,阴寒沁骨的凄风刮得闻攸行的衣衫乱飘,就跟要在他身上穿不住了似的,任是风再大,闻攸行仍握住鹤鸣,稳稳的立于绝壁千仞上,下有一堆张着嘴等他掉下去的魔魅,上是几十只露出胜券在握,两眼射出贪婪的幽光的怨灵和死士。
闻攸行握紧鹤鸣,人剑合一,一道青影自凄风中闪出。青影速度极快,鹤鸣锋刃极利,刺在怨灵那厚厚如岩石般的皮肤上,如刀插松土。但那怨灵身形也极快,死士剑术虽毫无章法,但两个瞳孔中喷射出的幽光紧盯着闻攸行的身影不放,剑剑紧逼,恨不得招招毙命。
不时有死士和怨灵被砍得七零八落的尸身落到绝壁江中,一众魔魅停下脚步,在烂泥滩中抬起头来,将长舌甩来甩去,为魔族的战士助威。更有那仰头张开猩红大口的,只等着闻攸行被打落一下,便囫囵个的整吞下肚。
半个时辰混战下来,怨灵和死士数量虽多,却也没占到多少便宜,怨灵损失八只,死士被斩五个,那三个死士没了坐骑,掉落在绝壁江中,一脚踩在其他魔魅的头上,抬头观战。
闻攸行也付出不小的代价,趁怨灵和死士整队喘歇,他也趁机御剑休息一下,方觉一天一夜下来,体力精力已是在刚才的混战中透支到了极限。凄风一刮,才觉着身上有好几处负伤,背上,胳膊上,侧腰,脚踝处都挂了彩,鲜血答答答的滴落着。而此时,他方才用灵力燃起的真火,已全数熄灭。
仙家弟子的血液,最大程度的刺激起怨灵和死士的全部感官,血腥味顺风一飘,更加加重空气中的气味,一直沉默安静的怨灵和死士嗅着这血腥气,难捺兴奋的躁动起来。
“圣父,我今日若死于封印处,请敛我骨血,集我魂魄,制成永不灭之真火,生生世世烧于封印处!镇守魔族!”闻攸行将此话传于照临台上仍在奋力突围的闻谦予之后,轻握一下鹤鸣,交代后事般:“定将我骨血御剑交于圣父手中。”那鹤鸣跟随圣童十五年,早已通灵,闻听此言,一声脆响中带着一点哀鸣,似乎是在应答主人。
照临台上,四圣带着仙家弟子,已和魔族大大小小交战十数次,寡不敌众,伤亡无数,四圣也都不同程度挂彩,闻谦予不敢再强行硬拼,正心下惊惧,是否要使出最后的办法,忽听得闻攸行千里传音回来,当下知道爱儿实是在交代后事,准备战死捍卫仙家,心里一恸,闻谦予虽然素来因为圣童之身份,而对这个儿子异常严苛,期望他能够担起这身份与重任,但始终是父子,他不禁内心酸楚万分:“攸行,切不可一人勉力强撑,一定顾好自己,万事有为父在,为父定有办法解决!”
闻攸行长到十七岁,第一次听到父亲跟他说,不要勉力强撑,先顾好自己,但以他多年来所受的教诲,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安危。
闻攸行扫视四周围着他穿梭不断的怨灵,再次和鹤鸣一起化作一道青影,直奔这些魔族而去!
照临台上,闻谦予知道此时已别无他法,只能堵上仙家数千年来的传承和修为,方能力挽狂澜。闻谦予握手示意,一个一个的传递下去,将在黑暗和寂静中已经战了一天一夜的仙家弟子召集起来,他思忖片刻,强忍心中悲痛,传音于众人:“今日魔族谋划已久,拼死背水一战,虽魔族仍惊惧于我仙家数千年的封印和灵力,不敢妄撤这围城黑气,以黑气围困我等于此,但仙家已苦战一天一夜,圣童于破印处也是苦战,但真火已熄,绝壁劈裂,绝壁江断流,魔魅已作乱人间,怕是我们和他所剩的机会都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