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灵......”季时苦笑着说，连“小灵”都没敢再喊。理亏的人讲话大抵是像他这样的，声音弱嗓门小。
但景灵并没有理会他。见一击未中，少女好看的眉一下子皱起，又将手中的剑向上提了提。
“如果你真的那么生气的话......”季时赶紧往前踏了一步，下定决心道：“就狠狠揍我吧。”
说完，他直视着景灵，张开自己的双臂。
“来吧。”
“......”
季时眯着一只眼，看见不远处的少女愣了一下，手中细剑提起又放下。接着，她将手里的剑往地上一甩，那剑立即碎成了一地的冰霜。
他就知道！
季时见状一喜：“小灵，你果然不舍得......”
“喀拉。”话音未落，地上的冰霜融化了又凝结，以景灵为中心地面向四周扩散。趁季时话未说全，景灵右手握拢，一把与她等高的战斧一点一点地具现了出来。
季时：“……”
现在收回刚才放的话还来不来得及？
破空声在暗室中响起，少女已经扛着战斧朝着季时劈了过来。
季时大惊，他连忙往旁边跳去。而就在季时腾空的一瞬间，他原本站着的地方被景灵一斧子劈的四分五裂！
“这家暴或许会闹出人命……”季时忍不住从龟裂的地面联想到自己被斧子劈开的场景。他打了个冷颤，觉得自己未来堪忧，也不知少女那娇小的身板是如何能挥动这么大的战斧的？
可没等他细想，少女半弓着身子，握住斧子轮了个半圆，借力朝季时的方向劈了过去。
这一刻的景灵是真的想杀季时。
可季时却不相信。仅仅仗着从易老那学到的步法皮毛回避着，丝毫不想着还手。
一斧之后，景灵的手在微微颤抖，一只手不自然地垂着，似乎是脱臼了。少女看了一眼自己的断手，满不在乎地将骨头接了回去，巨大的战斧消融变成了一把弯刀。
接着，季时眼中的少女也如同冰雪一样消失不见了，下一秒却出现在了季时的跟前。
好快！
季时匆忙拿了身边的铁锤去挡——铁锤上还沾着血，似乎是那姓梁的留下的作案工具。
刺啦——弯刀与与铁锤相撞，仅仅只抵挡一秒。
季时“哦哟”一声，双腿下意识地扎了个马步，一手捉住景灵持弯刀的手腕，不让她砍下来。
这时，季时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景灵的状态有些不对。
少女的白发四散着飘在半空中，好看的眸子染上了血色。那双看着季时的眼中没有任何温度。别说温度，连半点属于人的情绪都没剩下，如一潭不起波澜的死水。
“景灵！”
对方依然没有回应。
季时感觉到手上的压力骤然增加，少女手中的弯刀已经割破了肩上的衣服。
“景灵，醒醒！”
少女充耳不闻，她朝着季时咧嘴，发出如野兽般的嘶吼声。
…
此时此刻，在季时与景灵的头上，景府迎来了一位客人。
客人是个青年人，约莫二十几岁的光景，身着官服，声音却有些苍老：“我来了。”
总管事冲着他笑道：“跟城主夫人打过招呼了？”
“你知道的，我不愿跟陈家人打交道，尤其是陈家的女人。”青年话锋一转：“小姐找到了吗？”
“还没有。”总管事看了一眼脚下：“剩下那里没找。”
“那你还不快去？！”
“不急。总得等城主夫人一行人走，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而且，没有小姐的允许，谁敢擅自下去？”
“害，我说——你就真不担心？小姐毕竟是你的主子，而你姓景！”
“担心？咱们家小姐那是寻常人吗，她能出什么事儿？若是有劫匪把小姐绑去了，该当心的也是劫匪的脑袋，”管事笑：“也就是你这个老怪物才会把她那个小怪物当普通姑娘。真正该担心的，难道不是你那个的徒弟？”
“别跟我提那个不成器的，连个小宗门的女弟子也打不过，活该守大门！林乘龙也是，一把年纪凑什么热闹，这下倒好，死了不说，还连累我被派到这边鸟不拉屎的地方。”
“白湖城还偏呢？这可是大晋数一数二的富饶之地。要不，怎么会放小姐在这儿养病。”总管事纠正他道。
“那是病吗？别自欺欺人了，那只是融进你们景家血脉中的诅咒，治不好的。”
总管事没接话。
话说这么直他是真的没法接。
“说起来，”“青年”见眼前人不搭理自己，转移话题。
这是他的毛病也是癖好，他向来只说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几百年来皆是如此：“小姐那个未婚夫，也就是陈家找的那个少年如何？”
“人怎么样不好说，不过模样跟那位是真的像。”
“那位？哪位？你现在讲话怎么跟那些老古董一样，动不动就打哑谜。”
总管事一噎。他看了一眼“青年”，心说你不也是个老古董。
“就是……有人来了。”话说到一半，总管事麻利地推推脸，又换上一副三分忧虑四分焦急的和善表情。
等了大概十秒左右，门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总管事，我、我有事禀报。”来人在门外站住，大声地道。
青年挑眉，一甩袖子，那门便“哐”地一声开了。
“什么事儿？”总管事上前几步，认出来人是梁大厨的帮厨，似乎是叫“向二”。
向二正要说话，抬头却看见管事身边多出来一个陌生人，一时间有些迟疑。
“没事儿，这位是景家的亲戚，不是外人。你就说吧。”
“是……那我说了，事情是这样的，”向二隐瞒了季时找他的事，只道少城主偶然发现了一处暗室，最后道：“……少城主从膳房边的枯井进去，已经半个时辰了。少城主吩咐我如果他迟迟没有上来，就来找您……”
“什么？！”总管事脸上的假面再也绷不住了：“你说——少城主进去哪儿了？！”
向二被管事的反应吓了一跳：“……从膳房边的那口枯井……”
他话未说完，多出来的青年已经化作一片残影朝着枯井的地方而去。至于总管事，他站在原地，扭曲着一张脸，想飞过去又怕惊动城主夫人，只得出了门加快步子跟在后面。
希望自家的小怪物没有把少城主大人怎么样……
起码留个全尸给陈家的人交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