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好……我、我叫‘季时’。”季时回过神来，磕磕巴巴地说。
说完这句，他便卡了壳。
季时想，自己后面接一句“我是你的未婚夫”是不是不太好，毕竟都这个时间点儿了。
而且，此时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图谋不轨、对小姑娘有企图的采花大盗。
虽然有企图是真的。
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呢？
想了半天季时也没想出一个最好的结果来，他不开口，少女也不开口，两人一时间沉默起来。
书到用时方恨少，不会聊天挫到老。
没办法，季时只好又磕磕巴巴地问：“你呢，你叫什么？”
“我？我叫景灵。”少女回答道，一只手自然死死地扯着自己的斗篷。斗篷没遮住的地方一片绯红。
景灵！
季时想，这名字就跟人一样好。
“那个……”少女景灵说：“你可不可以…先放我下来？”
季时这才幡然醒悟过来，原来自己一直抱着人家没有撒手呢！
“咳咳，失礼了。”季时说着将景灵轻轻放在地上，就像在对待一件易碎品。
景灵落了地，慌慌张张地往旁边跑了。
季时想，就像只兔子一样。
跑远了的景灵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回了头。
“谢谢你。”景灵说。
“不用谢。”季时边说，嘴角忍不住上扬，看起来就像个傻子。
“还是要谢谢你。”
“真不用谢啊。”
“……”
“……”
季时突然笑了起来：“你刚才是想要树上的杏果子么？”
景灵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你等着。”
季时也没等景灵说“要”还是“不要”，他整个人往上一跃，已经站在了银杏树的树干上。
“要哪个？”树上的季时问。
树下的景灵始终将脸藏在斗篷后，空着的那只手胡乱指了指。
季时也就挑了几颗看起来讨喜的果子拿在手里。
“给。”季时跳到景灵的身边，将手里的果子递给她。
景灵犹豫了一会儿，伸出手将那杏果子接了过来。接着，取了其中一颗放进嘴里。
季时没来的及阻止，只能眼看着景灵将杏果咬开了。
“好难吃。”景灵吐了吐舌头。
“…这个好像皮跟肉都不能吃的。”
“这样啊。”景灵对季时的戒心不再像之前那般重，她问：“你怎么会到这儿来？可是在府里迷路了？”
“……嗯。”
季时说完在心里悄悄补了句：“其实不是。”
“景府确实挺大的，我也迷路过。”
听了这话，季时咧咧嘴。
“你是府里新来的家丁么？”景灵偷偷看了一眼季时。
“嗯？”季时笑了笑，又在心里悄悄地说：“其实也不是。”
“那你为何不认识我？”
“这，”季时编了个理由：“我这不是刚来嘛。”
“那……下次不要来了，这次我替你保密。你快走吧，趁管家还没发现。要是有人知道你闯了我的院子，你会被赶走的。”
“我不走。”季时摇摇头说：“我再呆一会儿吧。”
“为、为什么？”
“因为我想再跟你呆一会儿。”
季时这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真轻浮！他怎么能这么说？！
“不，我的意思是，小姐您院子外太黑了，我…我从小怕黑，能不能在小姐您院子里呆一会儿？”季时连忙解释说。
“你怕黑？”
“嗯，怕的很。”季时撒起谎来也不脸红。
“那你就再呆会儿吧，我陪你到月亮出来。你可以借着月光离开。”
季时笑笑，心说这姑娘怎么别人说什么都信啊。
“好。”季时看着天上遮住了月亮的云层，心里暗暗祈祷最好遮的久一点，再久一点儿。
这样就能跟喜欢的姑娘多呆一会儿了。
两个人就这么站着，许久未动，一直没有说话，但他们二人却并未觉得尴尬。
季时时不时悄悄地找机会瞥景灵的侧脸，却只望见半空中几根银白的发丝。
“我听闻小姐你有婚配，未来姑爷是什么样的人？”季时清了清嗓子，试探地问。
“我不知道，”景灵说：“听姨母说，是个憨厚的人，除了有点傻没有别的毛病。”
“我……”我不傻了啊！
季时有苦说不出，接着便听景灵说：“其实嫁给谁都无所谓，我只希望，只希望他……”
“希望他什么？”
“……希望他不要嫌我长得丑。”景灵说的认真。
“你不丑的，一点儿也不！”
“是吗。”景灵笑了笑，一只手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那双被称为“不祥”的血色瞳孔。
“嗯嗯，你长得这么好看，他才不会嫌弃你呢！”
“你是我这辈子，不，上辈子加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人！真的，我不骗你！”
“谢谢。”景灵开心地笑着说。
这一次，景灵忘了用斗篷遮住自己的脸，她的笑颜完全落入了季时眼里。
季时看呆了。
风终于将遮住月亮的云层吹走了，月光倾泻在季时与景灵的身上。
“啊，月亮出来啦。”景灵抬头，抬起手将月光捧在自己的手里：“你该走了。”
景灵说着，拎着裙摆蹦蹦跳跳地往屋里走去。
季时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他才抬头。
头上，月光正盛。
季时嘀咕道：“你怎么不晚一些出来呢。”
季时不知道的是，当景灵回到自己屋里，悄悄地从窗户缝里看着自己离开。
直到季时的身影与黑夜融为了一体，景灵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她背靠着窗户，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前。那里，有一颗心正在快速地跳动着。
黑暗中，景灵的一头白发从发梢渐渐染黑，最后完全成了黑色。
他说，我的眼睛生的好看……景灵用挡住自己秀气的脸。
“还能再见面么。”
景灵想，明日找个借口去府里转转吧……说不定就遇见了呢。
…
季时离开景府时，整个人像踩在了棉花上，轻飘飘的。
“怎么样？景家小姐可貌美？”等候多时的老道人问道，就连刘沐阳也投来了好奇的眼光。
“当然！”季时忍不住傻笑道：“她可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姑娘。”
老道人：“……”
老道人：“噫，你们这些小年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