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赶着去幽冥,没等肖雨寒来打招呼,便匆匆出了东极。
总觉得冥界那地方太阴森,我有点不太想去,于是试探着问了问祖宗:
“师父,可以先回琢光一趟吗......”
“怎么了?”
“我又帮不上忙,不如在璇玑山等你。”
“想都别想,六界这么多东西你都没见识过,现在有机会去看看,你还想偷懒?”
“没有......”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幽冥的氛围而已。
“那就老老实实去,回来写观后感。”
“什么???”
我就不该问!
冥界的入口不易寻找,祖宗拿出令牌给鬼差看,我们这才顺利抵达忘川。
鬼差送我们到指定的渡口,这是跨界办公必走的流程。昏黄的氛围总给人昏昏欲睡的感觉,泛着血腥味的忘川水滔滔不绝。远处一只破破烂烂的小船慢慢靠近,上面站着一个撑篙的老头。
他在码头旁靠好,看见玉衡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毕恭毕敬的给祖宗行了一个礼,“参见玉衡星君。”
玉衡点点头,不紧不慢的上了船,我看着船中狭小的空间,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去。
“别发呆了,快过来。”祖宗朝这边喊道。
“......”我点点头,一只脚刚踏进去,船便被我带的力道往前飘了一小截,而我另一只脚还在码头上,差点当场给面前的二位劈了个叉...
“啊!!!”
眼见着就要一屁股坐进河里,我吓得哇哇大叫,真不是怕弄湿了衣服,主要是这河里的孤魂野鬼,长得也太吓人了!
“小心。”祖宗眼疾手快的抓住我在空中乱抓的手,轻轻一带就把我拉进了船中,回头看向水里已经探出头来的怨鬼,我不知不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船夫见我们都站稳,便开始一下一下的向对岸划去。
“在冥界生活的如何?”祖宗看向河面,话却是对船夫说的。看样子,他俩以前似乎认识。
“不比仙君的星宿宫。”船夫笑着答道,脸上的褶子皱在一起,是个和蔼的老爷爷。
“都是自己的选择,这惩罚已经很轻了。”
“天帝看在仙君的面子上,才给了我这分差事,小奴已经感激不尽。”
“申图,后悔过爱上碧罗么?”祖宗冷不丁叫了他的名字,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而那个叫申图的船夫,划船的节奏乱了一瞬。
“后悔。”他答。
这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按祖宗的语气,这应该是一段不合天界规定的爱情,既然都有勇气去违背天条,还有什么可后悔的?
“现在倒是不嘴硬了,看来你变了不少。”
“如果不是我,碧罗也不会跳下堕仙台,”他无奈的笑笑,“只有失去了才明白,最好的爱是希望她好好活着,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玉衡盯着河面没再说话,似在思考些什么。
不多时,我们已经抵达对岸,申图向祖宗行了个礼,转身欲离开。
“这么多年,想过找回碧罗么?”祖宗负手而立,对着他说道。
申图的篙撑了一半又停下来,整个人都有些泄气般颓废,“在她跳下堕仙台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和她一起魂飞魄散了。”
我去,听到这里的我真的由衷感叹:这也太惨了!想死的人还活着,不仅活着,每天还要去接别人的生魂,而自己爱的人却永远不会出现在忘川渡口,真叫一个折磨。
祖宗从袖口掏出一盏莲花灯,对着上面轻轻吹了一口气,灯芯慢慢燃烧了起来。申图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仙君,这是?”
“魂灯,本君阻止不了她跳堕仙台,只能保住她的一丝神识。”说着,他将魂灯递给还处于震愣中的申图,而申图双手接过,俨然已经没办法思考。
“这缕神识很微弱,在接天池中滋养了很久才有些活力。现在本君把她交给你,好好保管,五百年后拿去给阎罗,让她去投胎。只是此后只能为凡人,生生世世不可回归天界。”
玉衡说完便带我离开了渡口,我悄悄回头看申图,只见他跪在忘川岸边,早已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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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天界还有如此真情实意的爱情故事,小白以前说神仙都很薄情,让我以为轰轰烈烈的男女之爱仅仅存在于人间,因为凡人写的话本子,三界都在传看。
妖族的爱是很短暂的,妖们先天就有魅惑的本事,爱情有时候只是他们的工具,来得快,去的也快;魔族的爱是开放的、没有底线没有束缚,开心到了极点,甚至会吃了对方,化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本花只能说这样的爱情,简直是刀口舔血。
“祖宗,刚才那船夫以前也是天界的吗?他和你口中的碧罗以前发生过什么啊?”忍不住好奇,我还是决定问一问。
“你想听?这对我来说可没那么有意思。”他回道。
“那就简单说说。”靠,不会是三角恋吧!
“刚才那船夫叫申图,以前在银河干摆渡。”
“银河?他和上次我看见的帅哥美女是一个工作!?”不是吧,这外形也不像啊,“是不是犯错后才变得这么苍老?”
“嗯,这是惩罚的一部分。”
“那碧罗又是谁,他们如何认识的?”
“碧罗算是我妹妹,也是遣云宫的司主。三百年前的中秋,碧罗去星宿宫送点心,过河时坐的是申图的船,也就是那天,她问了我关于申图的一些事。”玉衡沉默了几秒,“我那时候就应该发现的,之后碧罗让我看一下她的未来,有没有合适的郎君出现。”
“怎么样?祖宗你应该能看到吧?”
“看到了,所以我告诉碧罗,什么都没有。随后我去司命那里说明了情况,亲自剪断了这段孽缘。”
“卧槽,那为什么她最后还是死了?这也太离谱了。”
“只是我们都没想到,一向听话的碧罗,会偷偷跑去篡改姻缘线,又被同去命格殿的肖雨寒看见,事情败露。”
玉衡没再继续说,我也大致明白后来发生了什么。其实平日里有很多仙妖都会来找玉衡看未来之事,但都被他一一推脱掉,他们用尽各种方法威逼利诱玉衡,但他永远都会回答——知道了也无法改变。
“天道自有安排,本君只是一个传达消息的中间者,哪有什么本事去改别人的命格。”玉衡侧头看了一眼忘川,漫不经心的说道。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行至阎罗殿。
一个大胡子、胖乎乎的中年人从里面小跑着出来,黑色衣袍上是深红的花纹,衬的他本来就黝黑的皮肤更加黑了。
“仙君光临冥界,小官有失远迎。”阎王拱了拱手。
“本君就不和你绕弯子了,这次来是想看看生死簿,有个朋友迟迟未入轮回,想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噗,这还叫不绕弯子......
“呃......生死簿太多,不知仙君的朋友,何时走的?”
“你把近两百年的簿子都拿出来,本君亲自查。”
阎王转了一下眼睛,额头有些细密的汗珠:“青华帝君有言,冥界的事务不可随意交与他人。”
见他不愿配合,玉衡点点头,单刀直入的说道:“行,那你解释一下,为何司命的命格簿与入轮回的生魂对不上!?你知不知道这其中还有下凡历劫的各路上神,你担得起这责任么!?”
祖宗声音有点大,吓得阎王浑身一抖,他揩了两把汗,“扑通”一下跪了下来,颤巍巍的说道:“那那个.....前些时候,幽冥的结界不知道被什么给破了,魔妖趁机进入了忘川,吃掉了一部分生魂.....”
“什么?”玉衡神色十分凝重,“这么大的纰漏为何不上报天界?”
“他们没一会就走了,下官认为得先稳住局面,再告诉帝君....”
“你觉得这结界是你一个就能修补好的么?还是你克扣的修筑结界的仙品,才导致屏障如此脆弱?”
“仙君饶命!仙君饶命!都是下官的错!都是下官的错!”
阎王跪地磕头,玉衡却沉默不语。他蹲下身,看了一眼阎王的额头,问道:“你的官印什么时候这么微弱了?”说着,他伸手探向阎王头顶,不料——
阎王猛地打开祖宗的胳膊,向九幽地狱跑去!
“他不是真正的阎罗!”祖宗厉声吩咐,“木棉,你去殿内救真阎王!”说着丢给我通行的令牌,转身追向那个冒牌货。
我愣的不知所措,赶紧冲进殿内寻找真阎王的踪影。令牌对冥界的万物都有感应,我学着祖宗的样子掐诀念咒,跟着光线的指引在一堵墙外驻足。放出神识探了探前方,是深不见底的石道。没多想,我砸开墙壁,顺着石阶往下走,只见牌子越来越亮,照出一个巨大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