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杰听过母亲的描述,他从小是在一个有电视机,有玩具,甚至很小的年纪就拿游戏机玩,他有些想不到,在那种环境下生长的孩子,或者有机会出村,去看看外面世界的人,应该是什么样的,他不知道。
就像在几天之前,他也没想过,一直在身边乖乖待着的王泽飞,忽然就离开了,连一声招呼都没打,他有些恍惚,如果这是一场梦,他一定会哭着醒来,但这是现实,所以他只希望这是一场梦。
他带了一万的现金,如果姥爷还在,他想给自己唯一的亲人养老。
他曾经也认真的找过村子的地带,遗憾的是,他只有一些记忆碎片,并不能精准的标出具体在哪个地方。
最终他根据父亲当年行商的路线,画圈出几个最有可能的村子,准备一个一个去试。
很幸运的事,只经历了一次碰壁,他就找到了。
就像母亲描述的那样,村子很简谱,村口登记结婚的地方,开满了好看的蔷薇花,那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也是在那里,在花丛中,穿着姥爷做的花裙子,回眸一笑,把一个见过大世面的商人的儿子,迷的神魂颠倒。
村头一群大嫂在聊家常,二十多年过去,当年那一批热情似火的人,又换了一批。
李杰确信,这就是自己母亲的家乡了。
一个大妈上前,用淳朴的家乡口音说:“小伙子,哪里来的呀?”
李杰知道她是想好意制造姻缘,连忙道:“从很远的地方来的,来寻亲的。”
大妈一听是来寻亲的,眼睛都亮了,这小伙子穿的这么好,万一跟自己扯上点啥关系,那不得过上好日子了。
她热情的问:“你家亲戚谁呀,大家伙都认识,说出来一起帮你找啊。”
李杰当然是猜不透大妈的心思的,只当她是心善,真心想帮他找亲人,还想着,时代变了,哪怕再古板的人也该变了,当年还说指着鼻子往母亲脸上骂呢,这会儿,倒是和善了不少。
他从母亲的口中听过姥爷的名字,如今也告诉村里人:“我姥爷名叫孙国立,今年约莫着有六七十了。”
那大妈听到姥爷的名字,眼神就有些不对了,骂了句:“这老不死的也有孙子,妈的。”
李杰不解到:“大妈,我姥爷惹你了是吗?你凭什么骂他。”
大妈以一种似乎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他,嘴里骂着不堪入耳的脏字,有些李杰听不懂,但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旁边一位大婶急忙把她拉回去,对李杰说:“孙大爷在西头北户住着呢,你要真是梅梅她儿子,赶紧把他弄走吧。”
李杰听到大妈的骂声,实在说不出“谢谢”这两个字,转身就跑走了。
他拿出手机,打算确认一下西在哪里,旁边一个孩子似乎被推着跑过来,脸上脏兮兮的,浑身穿着带满补丁的衣服,支支吾吾的望着他炫酷的手机壳,说:“大哥哥,你这手里拿的是游戏机吗?”
李杰急着去找姥爷,但于心不忍这样的孩子被冷落,把手机给他,看着他一脸惊奇的表情,微笑着说:“这不是游戏机哦,这个叫手机,是一个很智能的东西,什么都能干。”
小孩长得可爱,笑起来更是让人觉得心都化了,李杰很喜欢他,直到他突然飞快的跑开,连带着手机一起,几个小孩全部跑走了。
李杰自认倒霉,但也不至于会一趟家乡,连手机都被小孩抢走吧。
好在刚才已经确认了姥爷家住的地方,他强忍着一口气,来到大婶口中姥爷的住处。
大门锁着,里面很安静,似乎没有人居住。
李杰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很快,面前的一扇很有年代感的木门,朝他打开,一个老头很惊讶的看着他。
李杰不能确定这人是不是自己的姥爷,试探的叫了声:“孙国立?”
谁知道那老头猛的拍了他的头一下,说:“我是你祖宗,谁让你这崽子喊我大名呢?”
李杰确认了,这就是姥爷,母亲也常常说,脾气暴躁,但不会伤人。
姥爷把他拽进屋,拉着他坐在破烂的沙发上,顿了一会儿,问道:“你妈,还好吗?”
李杰一时语塞,自己不来还好,一来,不但让老爷子白高兴一场,还得让自己亲口去告诉他女儿在很久之前已经去世了,只剩一个孙子孤零零的来找他,只算什么事儿啊。
李杰鼓起勇气,还是决定告诉他真相:“姥爷,那个,我爸妈在我七岁的时候,就被大火烧死了。”
老人听到这话,表现出李杰不能理解的冷静,他既没有抱头痛哭,也没有谩骂李杰,而是坐在沙发上,一动一动,似乎在发呆,也或许,在这一片寂静当中,已经发泄了出来。
人生常态,生老病死,如果把这些看的太过于重,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