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他在房间里翻东西的声音,窸窸窣窣的,有点挠耳朵。
“渺渺,你把窗帘后面的白布拿出来挂墙上。”,我顺着他的手指,把白布拿出来。
“哎对了!就挂那,看到没有?墙上两钉子。”
“这不是投影布啊?”我看着手里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布料。
“投影布借人了,这我第一次买时买错的,不碍事!”
我一边把白布挂好,他则拨弄投影仪。
当我把布挂好时,刚好视频被投放出来,《过敏源》的音柔柔的,再加上这温暖的环境衬托,更让人乐不思蜀了。如果真的可以的话,我不想出去,外面的东西会刺进我的身体,疼痛难忍。
“你吃完了?”他看了看钟,我到他家已经过了17分钟了。
“教练,你太多话了,平时不见你这样。”我抿了一口苏打水,继续道:“你扯嘴皮子的功夫够我吃完焗饭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然后端起桌上的碗开始扒拉他吹破牛的饭。
这饭其实跟外面也就那么回事,没多大区别。
“教练,你想我FS(自由滑)滑这个?”
“哎,别一口一个教练了,到家了就应该放松点,叫我名儿也OK的。”
“好的,张锐……哈哈哈哈哈哈……”
“嘿你这死丫头,你还真不客气。”他做势要打我。
“我也是有这么个想法,《过敏源》那几天你不一直在听吗?还跟着滑了一段,我觉得很好。”
“嗯,可滑这个有把握?那跟我一起报名的那个女孩呢?她有视频吗?”
“没有,她不适合,我把她拒了,太刚了,跟个老娘们一样。”
“所以你叫我来是吃你做的焗饭?”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差不多是这意思,谁叫我买好了菜被人放鸽子了。”
他看着我,眼里多了些无奈。然后又转过头,继续看着视频。
“你SP(短节目)没问题,很稳,分一直都是居高不下,相反,你的FS太过于僵硬,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布偶被拉扯着。”
我不由退了一步,很明显,我被他这句话吓到了,他也没有发现我这一小动作。
“我上个星期六因为队里有点事情处理,在馆里没走,我坐在观众席上,看着你一遍,一遍地滑这首歌,那个样子是我没有看过的,我觉得很适合你。”
霎时间我不知道说什么,手里一直握着水杯,紧紧地握着,直到手指关节发白。
我有点沉不住气了。他还在继续说:“之后我发现你每到没人的时候,你就开始跳这首,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你是说我每次跳你都有看?”我内心有点不甘,脸上也有点羞涩。
他点点头,头发柔柔地搭在一旁。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喜欢。”
“那好吧,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偷偷告诉我吧,现在我们来看看你的问题。”他把最后一口饭吃完,碗放好,就朝我走了过来。
我又退了一步,这次他明显感觉到了,但是没说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当他说出我像布偶一样被牵扯着的时候,我开始跟他保持距离了,比教练学生关系的距离更距离。
“你看,当你身边有人时,你就会变得僵硬,可你看这段。”
他换了一个视频,还是《过敏源》。看样子是坐在观众席上拍的,而我当时不知道他也在。
“这段和你下午跳的那段一对比,你也能明显感觉到吧!没有人时,你跳得很自然,仿佛你把自己化成音符,融进这首歌里。”他看着我,想从我眼睛里读出点什么。
我别过眼睛,眼神交流在平常就让我害怕,我怕对方真的从我眼里读到什么,我怕我的秘密被他们发现,我怕我跟他眼神交流以后不会害怕这种感觉,进而变得依赖他……
“If you hear this wherever you are……Just know I need you here I need you near me now……”
我手机铃声?这个点谁打电话给我?她不是知道我在教练家吗?她不就是希望我来他家吗?想送我上门的时候就被我跑了,这次自己主动去,她应该不会打电话给我,她应该巴不得我住在这里。
“啧!”迅速拿出手机,是个未知号码。我迟疑了一秒钟,然后挂掉。
挂掉又响起来,这次我迟疑了有三秒,害怕是什么比诈骗电话还要讨厌的那种,迅速挂掉。
第三次响了,距第二次响是五分钟。
“张锐,我出去接个电话!”
接通后我立马走向阳台,外面的雪早停了,我踩在木质地板上,因为气温关系,地板被我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在告诉我:“别踩我,疼!”
“喂?”我哈出一口气,随即消散在空气里。
“是我,你在哪?”
我把手机紧贴住耳朵,不敢相信对方的声音。
“是我,今天下午陪你喝酒的那位,我刚刚去你家找你,你妈说你出去了。”
“你还没告诉我名字,你是谁?”
对方停顿了一会,又说道:“我是淼淼,三水淼,是不是跟你名字发音一样……哈哈哈。”
“哦,没什么我就挂了。”我只想早点结束与她的通话,我去哪管得着嘛你!
“你在哪?我去接你?”
“不用,等会就回去了,早点休息。”我没等她回话,直接挂断。
我走回客厅,暖气总给人安全感。
“好了?”
我点点头,“赶紧讲吧,时间也不早了。”其实我只是想一个人出去走走,透口气,这个家太安全,给我闷闷的感觉。
“你看这里能不能加个后内点冰跳?”他顺了一下头发,又说:“你这段有点单调,试试看能不能加进去,至少它的好处是优美。”
“应该没问题,明天试试看。”
他得到我的认同后,又说了很多,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如果按他说的去跳,整体舞蹈应该会很看,先不说有多少提分点,总体成绩应该不会低,如果我发挥超常的话。
又说了半个钟,我觉得差不多到时间了,看了一眼手腕,他应该知道意思,也看了一眼时钟。
这时正好适合开口,我说:“教练,你看时间差不多了,也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然后麻溜地抄起衣架上的大衣,打开门,冲出去。
我怕再多逗留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事……不可控制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