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还在厨房收拾,阿东喊了她一句:“妈,别搞了,过来先吃。”
“我不收拾好还指望你帮我收拾吗!”这一句明显有点埋怨自己的儿子懒惰,但是话里话外还透露着当妈的幸福,应该是只当阿东妈妈的幸福。
这可能是我一辈子都感受不到的,我害怕我的孩子以后会过上我的过去,我负不起这责任,更不想误了每个胎灵的幸福。
教练也开口喊了句:“阿姨先吃吧,等会我再收拾,这大中午还来麻烦您做饭,过意不去过意不去。”
母亲只是“哎”了一声。
我也没打算喊她。想起之前的叫她一起开饭的经历,就……喊不出口。
她会大声呵斥,说我只会嘴上说说,也没真帮忙过,养了个什么玩意。之后又扯到父亲那边,从她嘴里喷出来肮脏的话语充斥着大脑,嗡嗡作响。
吃下去的饭菜也索然无味。
等母亲落座后,才小心翼翼的拉开椅子,尽量减少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来的声音。
母亲她不喜欢这刺耳的声音,想起这,我记得小时为此还打了我一顿。
阿东就粗里粗气,怎么可以偷懒就怎么来。此时呲啦啦的声音在母亲耳朵边响起,但是她从来没有打过阿东,甚至一句都没有说过他。
教练也不见外,看阿东坐下也跟着呲啦啦地拉开椅子坐下。
等他们都坐下,我才落座。好像我才是客人一样,每个动作在房主的监视下完成。
母亲今天破天荒地做了我爱吃的菜,什么酸辣土豆丝啊!藕盒啊,玉米胡萝卜汤这些。
小时候有口这些吃,简直就要开心到爆。
肉类的菜肴不是没有,而是不是我吃的。每次把筷子动到鸡翅或者猪排那边,就会被母亲打回来,并用反问的语气跟我说:这些是你吃的吗?
很少做我爱吃的菜,我也没提过自己爱吃什么,大部分以阿东的口味为主。但是有吃到喜欢的,总会多扒拉两口。
教练看到面前还有大鱼大肉,眼睛都要放光了,但是碍于面子,小小口地吃,吃得那叫一个绅士样。
肉,我是不敢夹的,在她面前,一切都是奢侈品。
阿东跟平常一样,说:“姐,你不能只吃青菜,听我的,来块肉。”
说着筷子夹了块肉到我碗里。我偷偷用余光扫了一眼母亲,没什么反应。
赶紧把肉夹回他碗里,“你吃吧。”
话刚落音,母亲夹了块鱼肉给我,叫我尝尝味儿。
我愣住了,这是她第一次夹肉给我,我不知道是吃,还是夹回给她。
她眼睛一直盯着,直到我吃下去,才转向别处。随后又开始问教练最近我的备赛状况,俩人各种讨论。
我低头闷闷吃饭,当局者的都插不进去说话。俩人聊得内容无非就是针对我的情况还可以怎么样提高,或者比赛准备咋样了,训练用不用加强。正当他们讨论热烈转过头要问我意见时,我听到门铃响了,一个起身,把俩人都吓了一跳,提提啦啦走过去开门。
隔着栏杆门看到是淼淼,我记得我没叫她过来啊。
里屋坐的仨更是不认识淼淼。难道是有事找我?
开了门后也没让她进来,把她拉到院外,问道:“有事吗?”
“没事我还不能来了?”
嘿!这人还杠上了!
“不是,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你叫我过来的?”
“没有,我从来没叫你来过。”
“明明就是你叫我来了的,你在里面尴尬的都可以用大脚豆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了,你还说没有?”
等会儿,我在里面确实尴尬,但是她是怎么知道的?
我盯着她的脸看了有一会儿,好像就是我记错一样,她脸上表现的就是:我没说错,你仔细想想。
既然来了,也不可能打发别人走。
“那屋里坐坐?”
“可以吗?”
“这不是问我可不可以的问题,主要是看你。”趁机还抱怨了一把,“你平时都不愿意让人看到我们在一起。”
“这样啊,那就进去吧,外面怪冷的。”
这时我才注意到,她只穿了件薄款的卫衣和条牛仔裤,也没套个外套,放着二十几度的天,不冷才怪。
迎进门以后,叫她随便找个地方先坐着,“我去倒杯热水给你。”
绕到厨房倒水,那仨吃饭的人都用着诧异的目光看着我,我透过抽油烟机的反光玻璃看到自己没什么奇怪啊,难道是因为淼淼?
把水放在客厅的桌子以后,叫淼淼站了起来,跟他们介绍一下。
“妈,这是淼淼,三水淼,然后在我们这坐会儿,待会跟我一起走。”
母亲和阿东往我这边探了探头,我看到教练轻轻地捅咕了母亲的手,虽然这个动作幅度很小,但是站起来看就非常明显了。
母亲心领神会,点点头说:“没关系,多坐会儿也行。”
我皱起了眉头,这明显就跟平常的母亲就不一样,我之前领了朋友回家,她理都不理,甚至有时还骂我带一些交一些可有可无的朋友回来影响训练。
母亲显然没发现我的不对,继续说:“那要不要过来一起吃?饭是管够的。”
我看了一眼淼淼,她轻轻说了一句“不用”。
“没关系,她说她吃饱了,待会就走。”
阿东还是在探头往我身后看,这一下就被母亲打了一下,说:“没礼貌,快点吃饭,等会你洗碗啊?”
我有感觉到不对劲,除了教练没搭理我之外,母亲一反常态。
我朝坐在沙发上有些局促的淼淼说了句:“你等会我,就吃完了。”
想想还补充了句:“我弟就这样,别介意,水赶紧喝吧,别等会凉了。”
我到饭桌时,听到阿东在母亲耳朵边小声嘀咕:“妈,你看到她说的人了吗?”
“别废话,赶紧吃。”
随便扒拉两口后,舀了碗汤准备给淼淼,想到这样做母亲可能会生气,还是把汤自己喝了。
然后坐到淼淼身边,问她:“还冷吗?刚刚看你哆哆嗦嗦。”
看到客桌上倒给她的水满满当当,一点儿都没喝,有点儿生气,“这水都凉了,我去给你换一杯。”
刚要起身,被她拉回去,一下没站稳,倒在她腿上。本着反应想坐起来,她却拉着我,轻抚了一下我的头,靠在我耳边说:“你还讨厌她吗?”
我忽地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两个眼眶空空无神,着实吓了一跳。
我转身看向母亲那边,还在谈话,看来没注意到我们这边的情况,舒了一口气后,拉起淼淼往屋外走。
关门时跟屋里人说了声:“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回来。”
淼淼一直被我拽着,直到到了路口才撇开她。
头一句就骂她是不是疯了,在他们面前说这句话。
“可是你确实还讨厌她啊,这不是你内心所想的吗,甚至还有点想杀了她。”
我有点害怕起来,这家伙什么都知道,我在她面前就像一个透明的,脑子里有什么想法都被她摸清。
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有读心术这种能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只是为了说这件事,回家再说。”
“好哦,我在家等你哦!”
她是不是患有精神病,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看了眼手机,快要到训练时间了,等会儿晚回去还要被母亲说。想着就头疼。
加快了步伐,赶在母亲打电话寻人前到了家。
还好还好,他们也只是刚刚吃饱在收拾。
忽然感觉这次吃饭的时间,过于长了,让我倍为煎熬,只想逃离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