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怕黑吗?”
“应该不是。”
“那你是怎么……”他见我沉默,“好吧,我去收拾一下客房。”
我脚的麻劲儿渐渐消退。心里感谢泪腺,还好没哭死过去。用手背擦掉挂在眼角的泪。
“客房的床单被我妹拿去清洗了,到现在还没拿回来,嗯……那换洗的床单我也找不到,我可能得上去一趟把你那套拿下来了。”
“没事,干着睡也行,被子还在吧?”
“嗯,如果你没问题的话,早点休息吧!明早起来训练,还有一个月就要开赛了。”
教练家的暖气开得特别足,盖一层空调被就可以,我搓了搓枕头,安心躺下。
又想起淼淼还没有找我,发了信息给她,问她现在她家怎么样了。
她秒回信息给我,说道家里的事没什么,叫我不用瞎操心,早点休息,有空再过来找我。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
“叩叩叩”他敲了几下房门,站在外面说:“我和你弟组局去了啊!你一个人可以吗?”
“可以,你去吧!”
我觉得我是真的没问题了,毕竟这里没有“眼睛”,没有“树杈”,有温暖的灯光,有熟悉的味道,一切都那么美好,怎么会害怕呢?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梦,脑子里想着一个月后的比赛,这可是决赛点啊!如果我赢了奖项,可不可以跟她提出要求,例如不滑了,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呢?
她应该会同意吧?
……
……
……
房里太安静了。
你细细听,听神明在说话。
他们讨论着要不要给这个小小个子的女孩增点磨难,给那个穿花花衣服的男孩加点困难,那对老夫妇到头了,应该让他们回来了,还有还有那个蹲在马路边的孤儿,安排他的父母三天后找到他……
我都听到了,我想能不能听到关于我的,把耳朵支棱起来听他们说,“这个叫渺渺的,唉……留空白簿给她吧?”
心中一惊,为什么?我特别想问出来,为什么留空白簿给我?是不是因为我偷听你们说话了?
当我想听他们会不会讨论原因时,没声了,他们不再讨论。
那便算了,刚刚经过丢脸的事后,困意消了大半,闲来没事便看起其他选手之前的比赛,细细研究了各自的风格,还把每一位可借鉴的优秀的地方系统的做了笔记。
正当我专心着手这件事到一半时,他回来了。
这才出去半个钟不到,手里还提着宵夜。
“不是,你怎么回来了?”我接过他手里的宵夜,“你不和阿东组局去了吗?”
“去了啊!又回来啦!”
“阿东也回家了吗?”
“和他哥们蹦迪呢,这几个家伙行啊,包卡座,散座的我都还没钱买,可能蹭都蹭不到。”
“那你回来干嘛?蹭人卡继续玩啊!”我开始吃他带回来的宵夜,“说实话,是不是怕我拿你家东西,或者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怕被我看到?”
我一边说一边挑了个眉。
“那倒不是,这不你刚刚这样了。”他模仿了我刚刚被吓瘫的动作,还有那丑不拉几的表情,“怕你等会又这样,如果吓死了,那我这房子岂不是不能住了?”
这人确实不欠打,是欠埋土里。
吃着人家的串又挑起人家的毛病,“哎,这家人的串有点咸,给我免费也不会再去买了。”
我抻了个懒腰后站起来,问他家里有没有酒。
“你还要喝酒?”
“没有吗?那我下去买,喝了酒好睡点。”
“有,啤酒可以吗?”
“都行,只要是酒都行。”
一瞬间无话,只有两盏推杯。除了暖气发出的嗡嗡声,就剩下俩人吃宵夜喝啤酒吸溜吸溜的声儿。
地上的毯子坐热后,会反馈回给你另一种暖流,胃里装满以后也感到安心。
“我跟你说。”我扒拉着教练的手,有点喝醉了,果然啤酒度数和鸡尾酒的度数不能比,“我之前因为吃撑不能消化去看医生,医生帮我开完药以后——嗯——嗝——就跟我说,如果你觉得吃撑很讨厌的话,那你可以感受一下心脏。”
又连着打了几个饱嗝,“我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教练的酒量比我好,没有跟我一起醉酒,反倒过来问我醉话。
“他说,我觉得他很离谱,你听着啊!”我又喝了一口,扯着他耳朵喊:“你听着啊!”
“我听着呢,你倒讲啊!”,还揉了一下耳朵。
“他说,胃是一涨啊,就会顶着心脏,你会比平时感到安心。我这么一听,哎,还真是,你看哦,之前的人,只要能吃饱吃好就很满足了,你说是不是?”我拍了一下他手背。
“是是是。”
“这人一吃饱,就满足,就可以干嘛来着?你说干嘛来着?”
“你该睡觉了。”
又拍了一下他,手指着电视说:“对!可以看电视哈哈哈哈哈。”
“睡觉了咱,哎呀,你这酒量,还敢喝。”
我被他拖起来,拽着回房间里。
为什么说拽呢,因为我使劲扒拉着沙发椅子的腿儿。谁能想到,喝醉之后的力气那么大。
盖好被子,拉好窗帘,他关上门出去了,外面是他收拾东西的声音。
第二天起来,看到六七个啤酒罐堆积在门口,他的房门关着,“还我这酒量,你昨天就吹了仨,我干的比你多了,害我晚上老跑厕所。”
再闻一下自己身上的味道,实在太臭了,赶紧溜上去,洗个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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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完毕,换了一身以后,整个人也清爽许多,除了头有点疼。
这一疼,我又想起以前的事,于是我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眼睛,把自己丢回到那个可怕的深渊。
我接着回忆起母亲被捅之后的事。
李奶奶收了那张卡以后,家里的存款还够支撑一段时间,可是父亲没有回来,母亲还在休养,一下子断了经济来源。
母亲说把这套房子卖掉,拜托了李奶奶去做这件事。
揣着巨款,我们搬到了更远的地方,去学校的路程也需要一个钟,阿东也换了幼儿园,跟小妹的联系只能在幼儿园里。
我有问过母亲,父亲去哪了,她回答我的是:“你爸?我怎么知道,或许死了被人埋了,或许就是不要我们了。”
然后把我打发走,问她这个问题时,我可以看到她脸上的厌恶,同眠几年,这一捅是彻底灰心了。
等到初中时,这件事也一直在我脑里,时时提醒我不要去招惹母亲。
也不知道谁在学校里说的,同学们都知道了这件事,他们堵了我的路,在我面前不停的喷口水,说什么你爸就是个杀人犯,就是个疯子,你就是疯子的女儿,不要跟她玩,会传染的。
我当时呆呆地站在那,任他们想对我做什么,书被撕了,书包被剪烂,甚至还在我的校服上涂涂画画。
我不知道要怎么反抗,就这样的生活,持续到我初中结束。
中考完的那天,家里没有人,我走到母亲的床头柜,拉开抽屉,里面放这各种药物,其中有一样是我想要的,安眠药。
我倒了一瓶盖,顺着水吞了下去,又在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割了腕。
那个血顺着我的手往下滴,走哪滴哪。
我打开水龙头,装满了浴缸,躺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