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醒来的时候,已经好了很多,至少已经不是昨天痛不欲生的感觉了,从镜子里看到舌头上的疤痕,可是看不出有任何好转的迹象,她就有些丧气。随便洗洗脸就推门出来,客厅其实和厨房连着,一眼可以望到底,此时充斥这机器“嘎嘎”的打磨声,靳知远穿着T恤和运动裤,极短的头发,背影清爽。
悠悠就凑上去看,他扶着榨汁机,机器好像有点罢工,一堆橙子积在底部,就是动不了。一转身才看见悠悠站在身后,于是略略有些吃惊:“怎么起来了?”
靳知远又说了句:“别添乱了,把拖鞋穿了去看电视。”又转过身去摆弄榨汁机,很有些头疼的样子,嘴里还在咕哝:“怎么会动不了?”
如果靳维仪在这里,肯定会嘲笑他真是一副少爷腔调,只知道衣来伸手。他还真是第一次榨果汁喝,医生一再叮嘱悠悠要补充维生素,就怕最后引起口腔溃烂,他找了好久才翻出这个机器来,又特意早起,还是免不了手拙。
端着橙汁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悠悠盘着腿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的看新闻。他喊她:“过来吃饭。”
悠悠昨晚没吃饭,有些羡慕的看着靳知远在吃肉松吐司。她对着一杯滑腻腻的藕粉,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趣。靳知远犹豫了一下,问她:“你想吃这个?”其实医生没说要忌口,他便替她切了一小片,“慢慢吃。”
到底还是咬不动,如果食物安静的躺在舌头上,就什么感觉都没有;可是只要她微微动弹一下,立刻会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悠悠喝了口果汁,将面包囫囵吞了下去,乖乖的放下手里剩下的半片,认命的一口口吞藕粉。
出门输液前,靳知远接到父亲的电话,靳志国如今是文都市一家国家大型化工集团的董事长,自己的事情也是极忙。他寒假要在某证券公司实习的事,早就联系好,只是一直没去。于是电话里他开口催问儿子:“陈叔叔已经来问我了,你什么时候去报到?”靳知远一愣,略带了歉意,走去露台接电话:“爸,我这就给陈叔叔打电话道个歉,我真给忘了。”顿了顿,又说:“再过一个星期,我同学病了,我走不开。”
他估计谭阿姨已经把情况汇报过去了,果然电话那头就问:“是个女孩子?”靳知远也没否认:“是。”靳志国在电话那头笑的很爽朗,只是说:“维仪什么时候回来?让她先看看满不满意。”
第三天输完液,王医生看了看,很满意康复进度,嘱咐四天后来拆线。悠悠似乎忘了先前的痛楚,一路上都在讲话,尽管还有些咬着舌头,到底可以让人听清楚了。谭阿姨打电话来,说是家里没水果了,靳知远挂了电话问悠悠:“去不去超市?”
她巴不得去超市,昨晚终于开始慢慢的吃饭了,谭阿姨特意做了日本豆腐和炒黑鱼片,又特意剔去了鱼骨,悠悠的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小时,她要尽力避开舌头的伤口,于是更多的时候是偏着头吃饭,靳知远好几次忍不住,索性饭都没吃完,对着她笑。后来悠悠有些恼了,搁下了筷子,想要有骨气些。可是日本豆腐做得又酸又甜,黑鱼片切得薄,炒得又嫩,最后还是一个人慢慢的吃完了。谭阿姨在厨房收拾,出来见到菜被吃得干干净净,就忍不住笑:“就是要多吃点!维仪每天吃那么少,我都觉得心疼。”
进了超市,悠悠站在零食区前流连,只是盯着各色薯片,靳知远的目光颇为不屑,直接拖了她的手就走。他只给她挑各种水果,全往购物车里堆。悠悠不大爱吃苹果,正想抗议,靳知远却没理她,接了个电话。是一串陌生的号码,靳知远微微一怔:“对,是我朋友。”
他简单的应了两三句,语速又慢又稳:“你们确定?”
悠悠见到他脸色慢慢绷紧:“我马上来。”说完似乎没了心情继续逛超市,拉着她去结帐,适才还有说有笑的,倏然就冷却了下来。他们很快的上车,悠悠看着他扶着方向盘的手却渐渐的握紧,手背上青筋横亘着穿过,于是问他:“出什么事了?”
恰好是一个红灯,他忽然伸手去握悠悠的手,转过了眼神去看她,那种极致亲昵又避无可避的眼神,有些茫然,隐隐又有些脆弱,他展眉一笑,尽量让自己松弛下来:“没什么。先送你回家,我还要出去办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