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冬是二十分钟后从工厂里赶到的。
那时候田大壮的尸体已经被张文跟马栓柱从屋顶上弄下,放在床上。
走进屋子一瞅,他说:“卧槽!怎么会这样?”
“小冬,大壮他……也走了。”马栓柱说。
“他啥时候死的?”
“昨晚,我离开以后,看样子他已经做好死的准备,根本受不了打击。”
的确,一天之内死两个至亲,妻子跟儿子全都含笑九泉,他一个人能独活?
不被热病折磨死,也会伤心死,还不如自己解决。
马小冬仔细瞅瞅,发现田大壮死得很坦然,没有挣扎,舌头也没吐出嘴外。
就是眼珠子鼓出来不少,布满血丝。
他的旁边还有一封信,是专门留给他的。
马小冬拿起来一瞅,上面果然是大壮哥的狗爬字,歪歪扭扭。
“小冬,我走了,媳妇跟儿子走在我前面,哥真的活不下去了,对不起……。
以后不能再跟你一起管理工厂,不能再一起干活,一起在山上收庄稼,一起到池塘里游泳。
不能在大街上端着碗说笑,不能再看到你跟我媳妇逗嘴……。
哥没啥舍不得的,你嫂子跟侄子在那边,我必须过去陪他们……。
家里有存款两百万,密码是XXXX,银行卡在我钱包里,里面的钱你取出,留给我娘五十万,剩下的全捐给小学校吧。
还有那座房子,是新盖的小楼,没啥用,也捐给大队部,喜欢做啥就做啥吧。
跟天骄相好我不后悔,因为那真是个好女人,好女人谁不想拥有?
就是传染上热病,害死得人太多,有点造孽,罪恶深重。
就算你嫂子跟侄子不死,我也没脸呆在斧头山了。
道一声珍重,咱俩来生再做兄弟……。”
瞧着这封信,马小冬的眼泪不知不觉流出。
你塔玛的死都死了,还难为老子。写那么多错别字,害得我纠结半天。
不念书,真的坑死人啊。
马小冬点点头:“行!那你一路走好,来生再做兄弟,来人!把他抬走,弄口棺材,一块埋在大壮嫂的旁边。”
一声吩咐,又过来两个年轻人,真的把田大壮放在棺材里,抬上了山。
昨天刚刚埋好的坟墓,现在不得不再次挖开,因为他们夫妻俩必须要埋在一块。
昨天埋大壮嫂跟小胖,烟是田大壮买的,今天埋田大壮,烟是马小冬买的,抡铁锨的一人一盒。
瞧着他的棺材被黄土一点点遮盖,马小冬苦笑着说:“大壮哥,你活着的时候霍霍老子,死了也不放过我。钱包里倒是准备点现金啊。一个钢镚也没有,买棺材买烟的钱,下辈子投胎记得还给我……。”
这时候他都不忘开玩笑,弄得四周的邻居也哭笑不得。
田大壮被埋葬的当天晚上,马栓柱的媳妇疯了。
因为大壮嫂临死前跟她打过架,她还抓田大壮一脸血道道。
现在那家人死绝,女人觉得他们一定会来找她索命。
这天晚上,马栓柱睡得正香,忽然,媳妇从旁边蹦跶起来,不穿衣服就要出门。
“老婆,你干啥去?”马栓柱问。
女人却不听,身上只有一条花裤衩,哪儿都光光的。
就这样出去,还不被人瞧见?
起初,他以为妻子出门上厕所,但拉亮电灯再看,只见女人双眼发直,呆呆无神。
“不好!我老婆梦游了……。”马栓柱吓得不轻,赶紧跳下床来拉她。
哪知道拴柱嫂猛地睁开眼,竟然尖叫起来:“啊——有鬼啊,有鬼!!”
滋溜!她一头扎进男人的怀里。
“哪儿有鬼?你看到了啥?”马栓柱问。
“田大壮,还有他媳妇,拉着他们的儿子,就在院子里,他们三个唤我出去,要带我走呢!!”
拴柱嫂的眼光里充满恐惧,浑身发抖。
“老婆,你别吓我,到底在哪儿?”马栓柱也懵了,仔细往院子里瞅瞅,却啥都瞧不见。
“真的,他们在冲我招手,我不走!不走啊!”女人吓得浑身筛糠,将男人抱得死死的,差点没把马栓柱勒死。
“媳妇,你一定看邪了,根本没有,咱不怕,不怕哈……。”
马栓柱当然知道妻子害怕的原因。
心里有亏,担心冤魂索命,自己在吓自己。
她出现了幻觉。
赶紧将妻子抱在床上,马栓柱也上炕,女人缩在他的怀里不敢动弹。
猛地,马栓柱感到身上湿漉漉的,才发现媳妇已经尿炕。
她吓尿了。弄得哪儿都湿乎乎的。
刚刚拉灭电灯,女人又嚎叫起来:“拴柱,他们进屋了,就在你头顶上!我不走啊,不走!!”
这么一嚎叫,弄得马栓柱头发竖立,头皮发麻。
到底哪儿出了问题?难道真的有冤魂索命?
于是,他赶紧拉亮电灯,吓得半夜没合眼。
隐隐约约,他感到女人的身上拉得慌。仔细一瞅,又吓得毛骨悚然。
只见媳妇的脸上,额头上,胸口上,同样起一层水泡,跟小胖还有孙老头临死前的症状一模一样。
不好!她一定是热病复发。
马栓柱赶紧穿衣服,抱着妻子往李医生的办公室里跑。
“李医生!快呀!我媳妇热病来了,它来了……。”
李医生赶紧跳起来查看,顺便让马栓柱将女人放在急救床上。
那边两个医生跟护士也醒了,几个人一块忙碌。
大壮嫂没有反抗,浑身发烧,嘴巴里却笑嘻嘻的。
“大壮,你来了?弟妹,你也来了?让嫂子收拾一下再走行不行?”
马栓柱差点没吓死,立刻拉着李医生问:“李哥,我媳妇为啥这样?她说看到田大壮一家人回来,是不是真的?难道世界上真的有鬼魂?”
李医生没工夫跟他解释,只能说:“可能她发烧严重,脑供血不足,出现幻觉而已,医学上这是正常反应。”
“既然是正常反应,她为啥不说别人来了,只会看到田大壮一家?”
“这……我怎么知道?你赶紧出去,别影响我治疗。”
马栓柱只好出去,一边走一边摇头。
四周宿舍里好多人被惊醒,大家跟瞧大壮嫂那样,看着马栓柱的媳妇。
每个人都被女人的呼豪弄得头皮发麻,还以为田大壮一家人真的回了大队部。
马栓柱的媳妇没有死,只是发病严重,满口胡言。
天明时分她又好了,输液过后跟正常人一模一样。
马栓柱将她从急救室里领出,四周的邻居赶紧过来慰问。
“柱子嫂,你昨晚都看到了啥?”
拴柱媳妇却莫名其妙问:“看见啥了?我啥也没看见!你们咋了?一个个神经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