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俩人睡得正香,房门忽然开了。
执拗!
张文吓一跳,赶紧从地上弹跳而起,画眉也吓得从炕上蹦跶起老高。
进门的是桂枝,女人故意忽然闯入,就是要瞅瞅儿子跟儿媳妇是不是睡在一块。
这一瞅不要紧,老婆子立刻皱紧眉头。
她发现画眉躺在炕上没解衣服,张文躺在地铺上和衣而卧,同样没解衣服。
桂枝勃然大怒:“你们俩……竟然?”
她的意思,你俩干啥吃的?为啥不抓紧机会?竟然骗我们老两口?
这样怎么能怀上孩子?
“娘,你咋恁没礼貌?不敲门就进我的屋?”张文首先生气了。
桂枝说:“我从小瞧着你长大,娘进儿子的屋,还用敲门?”
“娘!你为啥昨晚把门锁上?害得我一晚上厕所都不能去?”
张文说着从地上跳起,一溜烟冲出门去了厕所。
画眉在炕上当场弄个大红脸,不知所措。
老婆子瞅瞅尴尬的儿媳妇,又瞅瞅地上儿子的铺盖,气得一跺脚回了自己屋。
走进北屋,偏赶上张金平刚好起炕,正在穿鞋。
她立刻把刚才看到的情景告诉了老伴。
“他爹,你的办法不管用啊,夜个晚上张文和画眉根本没往一块凑合,他俩各睡各的,一个在炕上,一个在地上。”
“你说啥?”张金平闻听瞪大了眼睛。
“我刚才检查了,张文跟画眉好像……不来电!”
“这个兔崽子!有福不会享,简直是猪脑子!瞧我咋着收拾他?”
老爷子瞬间抄起烟锅子,他站在北屋门口等啊等,一直等到儿子从厕所出来。
张文方便完毕,终于从厕所里走出。
他伸个懒腰,一身轻松,好像干了啥惊天动地大事那样悠闲自得。
忽然瞧见父亲,他想夺门而逃。
“张文,你进来一下!!”父亲虎着脸命令道。
“爹,啥事儿?”张文预感到不妙,发现爹的脸色很不正常。
他当然知道老爷子生气的原因,恼怒他没跟画眉一块喜悦呗?
“让你进来就进来,废话少说!!”张金平命令一声,张文立刻跟猫儿似得,溜进爹娘的屋。
“你给我跪下!冲张家的列祖列宗跪下!”父亲指着桌子上祖宗的牌位怒道。
“爹,干啥嘛?”张文有点莫名其妙。
当!张金平抬腿一脚踹在儿子的腿弯上,张文站立不稳,扑通!真的跪了下去。
“跟祖宗发誓!今晚必须和画眉同房,一块生娃!”张金平的老脸气得通红。
心说:你个兔崽子,完全辜负了老子的一番苦心,让你帮张家传中接待就这么难?
那个麦花有啥好?你天天记着她?画眉天天在你面前晃悠,十全十美的女人你却视而不见。
多大的材料,你想上天啊?
“可是爹……。”张文想解释,觉得自己满肚子委屈。
“住嘴!今天不发誓,你甭想起来,跪倒你肯发誓为止!!”父亲又踹他一脚。
张文不敢动,跪在哪儿低眉搭眼,干脆不做声了。
桂枝发现不妙,赶紧苦劝:“张文!你就发个誓,别气你爹好不好?说句软话吧……。”
“爹,我不是正在跟画眉同房嘛?”张武梗着脖子分辨道。
“我说的同房,不是这样?难道你真的不懂?装啥糊涂?”张金平几乎气懵,觉得儿子在故意打岔。
你以为跟画眉住一个屋就行了?老子要你们生娃,生娃,生娃!!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不解衣服,不开心快乐,咋能生娃?
“爹,我真不懂,您教教我呗!”张文不但没生气,还冲父亲嬉皮笑脸。
“放屁!这种事还用人教?牲口都会干!别告诉我你牲口不如!!”
张金平差点吐血,知道儿子在故意打马虎眼。
花钱供你念到高中,初中的时候生理卫生都学过。
现在的互联网跟电视这么发达,那种事是个人就会。
“爹,我说我不懂,您信吗?”张文又嘻嘻一声。
“老子信你个鬼!讨打!”
老爷子忍无可忍,不得不拎起烟锅子,在儿子的身上抽打。
啪!啪!啪!
几烟锅袋下去,张文的后面瞬间冒出两条血粼。
也难怪张金平生气,他真的好想抱孙子,希望儿子跟画眉水到渠成,开花结果。
可这小子不但不听话,还装腔作势。
“他爹,你别打了!张文,你倒是认个错啊,你爹有病,再气出个好歹咋办?”母亲在旁边接着劝。
张文跪在地上不做声,画眉在门外受不了。
女人猛地冲进屋子,抓了公公的烟锅子,同样跪在地上。
“爹!您别生气好不好?这件事不怪俺哥,怪俺!是俺不够好,让大哥讨厌!你放过他吧。”
画眉哭了,心里跟坠子扎一样痛。
她了解老人的一片苦心,是为她好,也是为这个家好。
算了,认了吧,这就是命,谁让自己命苦?
张武瘫了,跟着张文也不错,哥俩还不一样?
事已至此,她万念俱灰。
“张文,你瞧瞧人家画眉?多懂事,再瞧瞧你……?简直是个混蛋!!”
张文咬咬牙:“我是混蛋!但不是秦兽!你非让我做秦兽!天下有你这样的爹吗?”
“你到底答应不答应?不答应,以后就不是我儿子!”张金平一跺脚,再次抡起烟锅子。
“我不答应!不让我做你儿子,以后我就不进这个家门!我走,走还不行吗?”
张文第一次违背了父亲的命令,蹭地跳起来,飞步冲出屋门上去汽车。
他要离家出走,等爹的气消了再回来。
这时候,张金平装病已经不管用了。
“他爹,儿子要走了,你快拦住他!”桂枝苦苦哀求道。
“让他走!滚!滚了就永远别回来!我没这样的儿子!”张金平咬咬牙怒道。
他就那么瞧着张文走了,打响汽车,冲出车库上去大路,转过村南的小石桥。
然后,他又瞅瞅画眉。
“丫头,起来吧,爹对不起你,俺全家都对不起你。”
“爹,俺认命!你让俺咋着,俺就咋着!你让俺嫁,俺就嫁,你让俺留,俺就留,画眉啥都听你的……。”
“好丫头!好妮子啊!”
画眉的懂事跟贤良淑德让张金平很安慰。
就算张武瘫了,张文走了,他决定把她当亲闺女看。
这个家全都交给她,百年之后也靠她养老。
想了想,他呼啦从怀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了画眉。
“丫头,我跟你娘都老了,以后这个家只能靠你,这是咱家保险柜跟粮仓的钥匙,统统给你,以后这个家,你来当!!”
画眉感动不已,这是老人对她最大的信任。
但她没有接,而是站起来说:“爹,你放心,就算张武醒不过来,俺哥不回家,俺也绝不会走!死也要死在这个家里,你放心好了……。”
说完,画眉仍旧进去自己屋子,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