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玖卿抬手摸摸她的短发,微蹙着眉梢,眸中含了一圈又一圈的疼惜与怜爱:“别去了,好好陪着你父亲,他只有你了。”
叶泠眼眶微微泛着红,唇角却向上扬起,撑起一个不成形的笑:“我爸支持我,他说等我回来。”
“那...小舟呢?你有没有跟他商量过。”
叶泠俯身趴在苏玖卿床边上,脑袋枕着她的腿,忍了许久的泪水忽然就从眼睛里跑了出来:“我们两个,可能要分开了。”
苏玖卿手一顿,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叶泠,她本就不擅长安慰别人,自己有什么情绪也是憋在心里,静静的待着。
有什么事情是当时缓不过来的,就再等几年,时间总会慢慢冲淡些什么。
假如不能冲淡,也会遗忘。我们当时计较的,最后也不过挥挥手,任由它随波逐流消失在漫漫的岁月长河里。
那不是想开了,而是算了。因为我们都知道,就算再想起,也不过是泛黄纸笺上的一句过去。
“九百二十三天。相爱九百二十三天,欢喜九百二十三天,也幸好,我只是耽误他九百二十三天。”而不是漫长余生里的那么多年。
现在有那么多喜欢你的人,一定会有比我更好的。
你值得,所以应该将我遗忘。去奔向比我更好的人,我不会拦着你的。
拭去泪痕,整理好情绪,她还是那个阳光明朗的叶泠。
“假如可以,希望队长可以帮忙照顾照顾我家的产业,我怕别人落井下石。”叶泠闹着玩儿一样拜托苏玖卿,然后笑着挥挥手走出门。
楼门边上有个垃圾桶,许良舟站在垃圾桶不远处对着墙抽烟,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冷着一张脸。
叶泠站在他身后看了半天,这人冷峻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玩乐器的或者说搞艺术的,大多很注意保养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
这样好的一双手,不该和烟蒂为伍。
“记得好好吃饭。下任的厨艺一定要比我好,省的把你饿瘦了。”叶泠伸出手把烟拿过来捻灭,然后扔进垃圾桶,转身离开。
转过身后刹那间红了的眼眶,顺颊而下的清泪,是最后无声的告别。
许良舟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她抬手擦了下脸,穿着和当年初见时一个颜色的月白色棉麻衬衫,九分的墨蓝色休闲西装,踩着一双简单的小白鞋。
不会的,从你之后不会再有人知道我的喜好。
许良舟垂了眸,一滴晶莹的液体滚落在地。
病房里,苏玖卿捞过手机打电话:“喂,我是苏玖卿,现在向我汇报抓捕陈建柏的情况如何......”
追悼会举行了一天,来尽哀思的人们不过是脸上挂了一副悲痛,背地里都在兴奋,高位上空了,势必有人顶上。
陆庭言和二哥四哥跟那些人应付了一整天,回家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回医院。
许良舟手里提着刚刚在家做好的饭菜过来,两个人一起进门。
“姐,我好容易学会的海鲜粥,你趁热尝尝。”
苏玖卿直愣愣的看过来,蹙着眉眼里含着泪光:“陆庭言,我感觉我好像没有心跳了。”
一个晴天霹雳落在陆庭言头上,将他劈的四分五裂:“卿卿...”
“好像身体哪里有个大口子,冷风呼呼的吹进来。”
许良舟正待张嘴,侧头看看陆庭言,眼神暗了暗放下保温盒出去待会。
陆庭言过去抱住她,搂着她的肩膀靠在腰侧,想哄小孩子一样哄着,顺顺背,摸摸脑袋:“不怕,我们穿上厚衣服就好了,等过些日子家里也会送暖,倒时候你就躺被窝里,或者去阳台晒晒太阳,一定会暖过来的。”
眼睫轻颤,苍白的面庞上流落两行清泪。
她被稳稳地搂在怀里,先是克制隐忍的呜咽,渐渐变成撕心裂肺的大哭,仿佛要把十几年来的委屈都哭出来一般。
许良舟在门外听见哭声猛地一震,回过神来后又往远处走了走,幸好这边病人不多,不然指定有许多人抻着脖子往这边凑热闹。
人啊,都是这样,只要与自己无关,什么样的热闹都想去凑一凑。
许良舟出去了一个小时左右,再回来时苏玖卿已经倚着陆庭言睡着了,陆庭言握着苏玖卿的手,指尖在她手腕间来回摩挲。
神情若有所思,目光都没聚焦在一个点上。
过了良久,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冲许良舟扬扬下巴:“把东西收拾收拾,我去办出院手续。”
“现在出院?”许良舟有些不放心,“主治大夫不是说说下周还有个小手术吗?”
“我知道,下周再过来,她不能继续待在这里。”
陆庭言态度坚定,许良舟犹豫片刻边去收拾东西,摁下陆庭言:“你在这里陪我姐吧,我去办手续。”
苏玖卿睡的沉,一路上倒是没把她惊醒,傍晚时分醒来看到蓝色的天花板,她愣了愣,唇角泛起一个苦笑。
人总是借口悲伤,以此逃避自己不想面对的一切。
以为这样就可以让现实保持在自己美好的记忆中。
苏玖卿便是如此,她难过的时候从来都是不言不语,静静的坐在一边。
那日陆庭言工作回来,苏清欢正陪着她在阳台上晒太阳,也是难为人家孩子,坐在边上看她喝茶沉默了一上午。
“你们俩看什么呢?院里落下什么稀奇动物了?”
苏清欢回过头来朝他笑,温婉展颜的模样竟与苏玖卿有七分相似:“姑姑让我住过来,陪她解闷。”
陆庭言心猛地一颤,以为苏玖卿知道了大哥的死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近要麻烦姑父了,毕竟我还是个学生。”苏清欢看着陆庭言。
陆庭言点点头,换上一副笑颜:“没事,我这几天刚好要早起。”
默契的达成共识。
未隔几天,许良舟也被叫了过来,美其名曰人多热闹。
周二手术时,医生很高兴的说后续手术很成功,再修养两三个月应该能完全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