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见面的时候程先生还说过,沈老板若是个女的,他都想娶回去。
现如今苏玖卿和沈老板平坐,许良舟和叶泠站在一边咬耳朵:“你有没有觉得氛围怪怪的?”
他姐为什么眼皮都不抬的坐在那里喝茶,还一口一口的抿着?
“我觉得咱俩应该出去,顺便把门关了。”
叶泠这个提议非常不错,许良舟牵着她就出了门,把门轻掩上。
“沈老板已经很多年不出门了吧?”
“倒也没有,只是近些年身体不大好,不爱动弹了。”沈老板弯了唇角,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茶盖拨着水面上的茶叶,“听说苏家在为小友筹备婚礼,我先向小友道喜了。”
午后的光影穿透了纱窗,斑驳的落在两人的衣角上。
苏玖卿抬手用指尖试着触碰,却在半途放下了手:“我若送请柬,老友会去吗?”
沈老板笑笑,他时常这样浅笑,露出两个小虎牙和颊边浅浅的酒窝一起出现,显得年轻了几分:“你若执意要送,我自然不会推脱。只是你那婚礼高官云集,我怕我去了会给你惹祸。”
“谁有胆子敢坏陆苏两家的婚礼?”苏玖卿低头浅笑,她浅笑时眉头会很舒展,眸光同午后的阳光一般温暖柔和,“你我知己,我大婚你总要来喝杯喜酒。”
“好,不过若是贺礼寒酸,可不许嫌弃。”
“自然。”
“吱呀~”进来两人,一矮一高,前面的自然是程先生,后面的是他徒弟沈泠北。
“程先生。”沈老板起身抱拳,苏玖卿也跟着起身,程先生抱拳回礼,沈泠北在后边鞠躬,“沈老板。”
“都坐都坐。”程先生这次没坐在高位上,在他们俩边上找了个座坐下了。
这次的来意大家心里都明白,可是谁也没有先开口,沈泠北站在一边添茶倒水,连脚步声也没出一点。
到底是苏玖卿夹在中间,做了调和:“程先生,沈老板过来大概是想赔礼道歉的。”
沈老板自然不能愣着:“程先生,此事是我清辉馆有错在先,是我沈亦安没有管教好门徒。我在这儿给您赔不是了。”
说着起身抱拳,九十度半弯了腰。
苏玖卿下意识的抬手拉住他的小臂,回神觉得有些不合适便又收了回来。
是啊,如今不是十多年前了。
沈亦安弯着腰弯了许久,程先生只是坐在原处看着,久久没有说话。
远在他刚来这四九城落脚的时候也有很多人落井下石,那个时候真的是走投无路,求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要不是陆庭言的父亲帮了一把,他到不了今天。所以后来陆庭言说想跟他学艺的时候,他答应了。
他门下弟子不多,收徒极为严苛,如今奔五十了也就才八九个亲徒。聆音园其余的演员,基本都是师兄弟的徒弟。
正因为当年他受过欺凌的苦,所以今日他不会让徒弟再受一遍。如今若沈老板赔个礼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以后,聆音园还会有更多的难处。
苏玖卿正猜着原因呢,沈泠北朝她使了个眼色,让她推推沈老板,给老头敬个茶。
沈泠北跟着老头多年了,师父想什么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
他认为沈亦安既然已经赔礼了,不如就算了。更何况苏玖卿还在,外边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那边苏玖卿却是会错了意,直接过去端了茶盏侧着身欠身奉上:“程先生,所幸师兄弟们没什么大事,而且沈老板态度诚恳的道歉了。您能不能看在我这张薄面上,试着原谅?冤家宜解不宜结。”
程先生有些犹豫的伸出手准备接茶,沈泠北在后边点点师父的肩膀,小声道:“师父,您再不原谅,沈老板怕是快撑不住了。”
程先生打眼一看,可不是,汗珠子都滴在地上了,连忙接了茶过去扶他。
苏玖卿手脚快,转身就搭上了沈亦安的胳膊扶他直起身子。
看到那人苍白虚弱的脸色后眼眶蓦地红了,从口袋里掏出手绢略显无措的给他擦脸上脖颈上的汗。
沈亦安咬牙忍痛站在那里,大半的重量都靠苏玖卿撑着,高高瘦瘦的清秀少年,浑身上下尽是病态的骨感:“那就,多谢程先生大人大量。回头,我让人把礼送来。”
“你别管了,我让苏温瑜送。”苏玖卿将透了的手绢往边上一扔,扶他赶紧坐下。
这会儿直接叫四哥的名字了。
沈亦安无奈的扯唇笑笑,刚才弯腰牵动了腰间的陈年旧疾,怕是要休养许久了。
“身体怎么还这么虚?”
“陈年旧疾,管他作甚。”沈亦安笑笑,看着程先生,“我原本没想让他们参加那个比赛,只是年轻人心性高,我也压不住。”
程先生感同身受,苏玖卿给沈亦安添了点水冷冷笑着:“回头让破军去你那,不听话就照死里打,死了算我的,死不了继续打。”
沈亦安笑着摇摇头:“你可给你哥哥们省点心吧。二十大几了,怎么还跟十五六似的火气那么大。”
苏玖卿低着头,茶盏里四散的热气升腾上来遮住了面容:“我也以为自己静下来了,可有些事总是叫我压不住心里的火。”
四个人待了没多久,苏玖卿就该离开了,沈亦安觉得再待下去也无益,索性一起出了门。
程先生知道他们必定还有话要说,送出屋门就没再往外送,只让沈泠北送他们出大门,然后赶紧回来。
其实两个人也没有什么话要说了,只是许久不见,想再多待会而已。
“今日见过也就罢了,不必再提起。”沈亦安身边跟着个十七八的孩子,见他们说话就想靠过来,被苏玖卿冷眼上下一扫,走远了。
“他这是变相囚禁你。”
沈亦安抬手两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恬淡的笑笑:“我不想见外人,等你婚礼时咱们还是私下见吧。”
说完,朝远处的孩子招了招手,那孩子过来扶着他一步一步缓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