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她是落魄千金,他们是人上之人,他们迫不及待想看她失去尊严,被他们踩在脚下,如丧假之犬的样子。
她必须承认,昔日的她,确实掏心掏肺对他们好,但即使亲生兄弟姐妹也有吵架的时候,何况被温雄宠的娇蛮任性的她?
她对他们好过,却也确实和他们吵过,和他们耍过性子,也许她没有半分恶意,可那几位心里阴暗扭曲的人,说不定早就怀恨在心,憋足了劲,想看她跪在他们脚下,摇尾乞怜。
温雨瓷了解,他们几个都是优秀又骄傲的人,这样的男人,不容人轻视,更不容侮辱,她曾看过他们最狼狈的人,而如今,大概他们想让最狼狈的她,看他们最风光的样子。
低头静默着,心思千回百转,找到了自以为的答案,心里反而平静下来。
再怎么惨,也惨不过今天,大不了丢一条命而已,没什么了不起。
他们想看落魄没有尊严的温雨瓷,那就让他们看好了,她只要爸爸好起来,其他的,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她吁了口气,拿过顾少修手中的吹风机,“差不多了,我自己来吧。”
她又吹了几下,将吹风机关上,“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顾少修见她的眼神清亮平静了许多,不像刚刚那样木然没有光彩,心中稍定,揉揉她的发,“别胡思乱想,一切交给我。”
她静静一笑,“我没事,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我爸,只要我爸没事,任何打击我都可以抗的过去。”
顾少修起身,看了她一会儿,又忽然弯下腰,亲了她额头一下,再次揉揉她的发,“好样的!”
她弯弯唇角,没有说话。
顾少修离开了,她收好吹风机,安静躺到床上。
闭上眼,竟然很快睡着了,只是从头到尾都是梦,梦来梦去都是爸爸、老管家、温洛寒、西陵城、西陵越和楚冠爵。
他们就像她无法逃脱的魔咒,将她困的死死的,无论她怎么挣扎,始终无法逃出他们的桎梏。
梦的最后,她被逼进一个阴暗的巷子里,两个黑影出现在她的身后,狠狠两脚踹在她的膝弯,她被迫跪在楚冠爵脚下,被人按着脑袋,朝楚冠爵狠狠磕头。
无论她怎样拼了命的挣扎也挣脱不开,她急的死命咬了下舌尖,痛的醒了,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喘着粗气,浑身冷汗。
眼泪毫无预警的流下来,她捂住脸,无声哽咽。
以前的温雨瓷,骄傲如公主,做梦也没想到,会这样被人糟蹋。
她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她真的被人抓住,被逼迫的跪在温洛寒或者楚冠爵的脚下,朝他们狠狠磕头,她是否还能活得下去。
如果她死了,爸爸怎么办?
她哭的头晕脑胀,门外明阳敲门,“瓷瓷,吃晚饭了。”
她抬起头来擦干泪,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天已经黑了。
“哦,知道了,你先去吧,我马上就来。”她应了一声,下地洗漱换衣服。
在噩梦还没成真之前,她还得坚强活着,好好活着。
她必须勇敢的活下去,才能等到爸爸醒来那一天。
洗过脸,将头发梳成高高的马尾,又擦了些爽肤水,看起来精神好了些,这才从浴室出来。
刚想出门,手机响了,她回头拿手机。
随手拨开手机一看,她刚刚恢复一些的精神,再次频临崩溃。
她狼狈的样子,被发上了网。
她抖着手指依次点开几个影响力大的网站,铺天盖地都是她头顶挂着烂菜叶,满脑袋黏糊糊鸡蛋清,失魂落魄站着的样子。
再仔细看下去,标题行文对她更是大肆侮辱,说她是某公司董事长包羕的晴妇,出道以来所有的作品都是花钱请枪手所做,这次更大胆剽窃名门淑媛尹星光的作品,人品低贱,行为败坏,是珠宝设计界的耻辱。
温雨瓷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些侮辱人到极致的字眼,有一天会被人扣在自己头上。
曾经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被誉为景城无冕之后,却为人低调,从不参与名门淑媛间或争风吃醋、或争名夺利的明争暗斗。
景城从未传出过任何有关她的绯闻和负面新闻,温雨瓷这个名字,始终是干净的、高高在上的。
可如今,她却被人肆无忌惮的污蔑、嘲笑、玷污。
虽然不是温雨瓷,是西陵雪,依旧让她心里疼的滴滴答答淌血。
西陵是妈妈是姓氏,是爸爸最爱的字眼,若爸爸醒着,看着这个姓氏被她糟蹋成这样,会再次被她气病吧?
她木然盯着手机屏幕,呆呆站着,身体像被硬生生戳了几个大洞,四面透风,钻心刺骨的疼。
楼下众人许久等不到她下楼,顾少修亲自上来叫她,推开门,就看她失魂落魄的站着,像没了灵魂的木偶,单薄无助,他疾步走过去,迫不及待拥住她。
看不得她孤单无助的样子,一个人站在空寂的屋子中间,像被整个世界遗弃了,那一刻,他的心像被什么猛刺了下,恨不得一秒之间拥它入怀,用他的体温温暖她。
他轻轻拍她的脊背,柔声问:“怎么了?”
她推开他,手机递到他眼前。
顾少修只看了一眼,心里猛的窜起从未有过的怒意和懊恼。
他已经交代得力下属将这件事的影响压制到最小,他们怎么会出现这种纰漏!
他伸手去掏手机,手还没碰到手机,手机响了。
手机那边的人,笔直的站在办公桌后,脸色青白,额上一层细密的冷汗,“少爷,是属下失职,我抓住了所有闹事的人,正在全力调查幕后主使,并且勒令所有到场媒体不许发布有关任何有关倾城珠宝和西陵小姐的消息,却没想到对方会利用网络将这件事扩散出去,属下失职,请少爷重罚!”
顾少修沉默着,那边连呼吸都停了,僵直着身体等待着处罚。
顾少修淡淡说:“继续查。”
“是!保证一个都不放过!”
顾少修收起手机,揽住温雨瓷的肩膀,“瓷瓷,你回忆一下,你的稿子有谁能接触到,是谁泄露出去的?”
当务之急,最要紧的是找出可以从温雨瓷手中得到稿子的人。
两军对战,往往最可怕的不是敌人,而是内鬼。
温雨瓷努力回忆,“你知道,我被伤的怕了,很难相信别人,这次的稿子对我很重要,我从不往公司拿,能接触到这稿子的,只有你、谢云璟、麦琦和明阳……”
她猛的睁大眼,“明阳?”
她想到那个手机、那个装着三万块的手包,刚刚还平静的木然的她,身体忽然剧烈抖起来,脸色猛的惨白,唇瓣哆嗦,“不!不会是明阳!不可能……”
如果连明阳都失去了,她还剩什么?
顾少修抓住她的肩膀,“瓷瓷,你冷静些……”
温雨瓷却突然推开她,夺门而出,跌跌撞撞冲到楼下,一把抓住明阳。
明阳正坐在餐桌边等温雨瓷下来吃饭,听到脚步声回头,温雨瓷一把将他从椅子上拖起来,浑身颤抖的抓着他双臂,目光慌乱的在他脸上游移,哆嗦着声音问:“明阳,你告诉我,你拿没拿我的稿子?你告诉我,我说过的,不管你做了什么,只要你和我说实话,只要你不骗我,你做了什么我都不怪你,我只求你不要骗我!”
明阳被她的样子吓坏了,结结巴巴的问:“什么稿子?我没拿瓷瓷的稿子,我没有骗瓷瓷,我不会骗瓷瓷。”
温雨瓷的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大颗的眼泪从眼眶中跌落,她用力摇晃明阳的胳膊,“明阳!我求求你!即使你拿了也没有关系,我只求你不要骗我,你告诉我,你把它给了谁,那人又给了你多少钱!”
明阳吓的脸色苍白,眼中泪光闪闪,不住摇头,“我没拿过,我真没拿过,我没拿瓷瓷的东西去卖钱,我没有……”
“瓷瓷,你冷静点!”顾少修用力将她从明阳身边扯开,箍进怀里,轻轻拍她,“瓷瓷,冷静点,别紧张,放轻松,深呼吸……”
温雨瓷绝望的闭上眼,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顾少修轻轻拍抚她的脊背,“瓷瓷,冷静点,不一定是明阳,你再想想,还有外面的人,你不是喜欢去那个咖啡店画稿子?那个咖啡店里的人,也可以接触到你的稿子,你仔细回忆一下,你有没有遇到特殊的事,特殊的人……”
特殊的事,特殊的人……
温雨瓷猛的睁大眼睛。
她想起了林静和吕颂扬!
遇到林静和吕颂贤的时候,她刚刚完成稿子,将稿子扣在桌子上喝果汁。
林静和吕颂扬来了,她和林静去卫生间,或许是和林静偶然重逢太惊喜,也许是林静和吕颂扬让她太信任,她竟毫无戒心的将稿子放在桌子上,和林静一起去了卫生间。
她还记得,从卫生间回去后,她一眼看到扣在桌子上的稿子,她这才把稿子收进包里放好。
所以……
吕颂扬!
吕颂扬!
她忽然想起林静说吕颂扬换了新公司,还给了她一张吕颂扬的名片。
她猛的推开顾少修上楼,翻出吕颂扬的那张名片。
她和林静吕颂扬太熟悉了,熟悉到觉得根本没有看吕颂扬名片的必要,再次将名片拿到手里,她才发现,吕颂扬名下的介绍是,楚晟集团市场部总监。
楚晟集团。
楚冠爵!
吕颂扬……竟是楚冠爵的人!
她的泪,已经干了。
顾少修走进来,站定在她身边,“发现什么了?”
她将名片收好,如热浪澎湃般的心情,渐渐平静,“没什么。”
“瓷瓷。”明阳在她身后怯怯的叫。
她回头。
明阳眼中含着泪,脸色惨白的看着她,“瓷瓷,我是不是做错事情了?瓷瓷是不是会赶明阳走?”
刚收回去的泪,唰的又落下来,她冲过去,紧紧抱住他,“对不起,明阳,刚刚是瓷瓷不好,是瓷瓷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到家乱发脾气,是瓷瓷不对,明阳不会怪瓷瓷,不会生瓷瓷的气,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