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见到人,这种枯井就剩一点水藏不了人,且水被我刚刚杀掉的那个小子的血液浸红,我可不想下去。”一个中等个子的胡人,向同胞说到。
“卜和,你胆子还是这么小啊,这战场可有些不适合你啊,哈哈哈。”几个胡人说着类似嘲笑的话语。
“那要去你们去。”这个胡人听到同伴的打笑,有些气愤道。
胡人并没有真的下井来,他们带走了村里所有他们看得上的东西,踏马而去。
翠花的双眼紧闭但血水还是进到眼里,只留鼻孔在外面呼吸。
我要活下去,我要为一家人还有狗蛋报仇,少女心中想到。
冰冷刺骨的凉意从翠花整个身体升起,硬咬着牙齿不停的哆嗦,也许是井水浸泡的寒气,也许是太过伤心欲绝的不能自已。
沙子自己是会流动的,翠花曾经看到村外的牛骨在半个月就渐渐消失在戈壁的沙子里。
水里的泥土也是会塌陷的,翠花现在就大半只脚深深踩陷进去。
若是一个同龄健康的男童,几下就能挣脱,可是翠花不仅仅骨瘦如柴还饥寒交迫。
十二岁的翠花看起来才只八九岁的样子,这是流民百姓的真实写照。
翠花很少哭,流离失所的艰辛一路上她很少哭,但是现在的她泪如雨下。
鲜红的井水,在翠花的挣扎下,变得红黄交替,红色的是狗蛋,黄的是她此去报仇的第一个困难——泥沙。
几乎耗尽所有力气终于拔出双腿的翠花,看到同腿抽出来的还有一张布帛。
这样的料子,翠花曾经远远地见到过大商行的大人物们穿着这样材质的衣服,曾经也幻想过穿着这样的布衣。
“娘,那些人穿的衣服好漂亮啊!”翠花看向路过村外的商队,村民回向他们换一些盐等物品。
“那叫布,有非常多的颜色。”翠花娘亲有些羡慕的看着,神情有些暗淡。
这布摸在手里很软,娘亲曾经羡慕的对翠花笑道,布是她见过最好的做衣服的料子。
这布帛还很鲜亮在这泥水中居然一尘未染,光鲜明亮。
翠花觉得这才是世间最好看的布,只是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银色符号,稍稍破坏了这美感。
翠花一个也看不懂,她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只好塞在衣服里。
想着我要把它烧给娘亲,娘到时候一定会说这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布。
泪水不停的流,阻止也阻止不了。
翠花告诉自己,只能哭这一次,以后一个人哭了也不会有人安慰。
顺着绳子爬上两米高的井到地面,翠花一次次的攀爬,粗糙的麻绳将她黝黑的双手磨出几条血痕。
狗蛋的脸上还带着喜悦的笑容,脑袋微微转向井边。
王麻子、王婆等众人临死之前露出的惊恐,这似一处人间地狱。
翠花痛哭的一步步走向自家的房子,火已经烧光了四周只剩下黑色的残垣。
母亲的尸体扑倒在门口,在她身后还有三个小孩的尸体,父亲在房里已经被烧焦。
麻木的翠花没有任何的力气来抬动这些尸体,现在的她头晕眼花,肚子也早已经咕咕不停。
翠花找不到人帮忙,肚子此时也不争气,身体也没有任何的力气。
胡人带走了村里的每一粒粮食,到处都是被翻倒的痕迹。
翠花走到小虎处,说了声对不起,将小虎的外衣脱下穿在自己身上。
在李铁匠处寻到他那把用来杀敌未果的破旧大铁刀,将自己的长发割的很短很短。
翠花现在想着去五十里外的七里镇,去了那里就能求人将自己的父母弟妹们安葬。
入土为安,是根深蒂固的汉人的寄托。
没走几步,翠花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翠花醒来的时候发现在一条百人的队伍里面,自己躺在一辆马车上面,一位面容姣好的贵妇人,热情的看着醒来的翠花。
“你醒啦。”看着翠花往马车后面移动,一言不发。
贵妇人温和笑看着翠花:“可伶的孩子,我们看你倒在地上,村里已经是一片废墟,就把你带回来了,别害怕。”
“你能帮我埋葬我的父母家人吗?”翠花嘶哑的声音,伴随着无力。
“狼群就在商队的后面,他们恐怕。”贵妇人摇摇头没再说什么,留下一碗稀粥便离去。
翠花抱着双腿哭泣嘶哑喉咙却已经发不出声音,只能哽咽。
百人的商队,组成却是很奇怪,其中有很多衣衫褴褛的青壮年男子,有面容姣好的女子,也有十几个身体孱弱的孩童。
四海商行走的比较快,在天黑前终于赶到七里镇,驻扎下来。
是夜,七里镇。
四行商行的所住的客栈,一名贼眉鼠眼的中年青衫男子悄悄到意见灯火通明的厢房。
躬身在一旁:“夫人那些个流民,我们怎么处理?”
被唤作夫人的年轻美妇,正是翠花今天所见的薛夫人,此刻坐在一张木质躺椅上,背后的婢女轻轻摇着椅子。
“男的就把他们卖到李矿头那,他那里挖矿缺大量的人,他那总是死人,也不好好的利用,现在流民都很难找了。”
薛夫人叹口气,面容有些怜悯:“年轻的女娃娃们就送到青楼吧,那里对她们可是个好地方呢。”
“男童不好找,许多大人宁愿卖掉女童卖掉自己也不愿意卖男童。”
薛夫人有些伤感:“哪家的男童价格比较高就给哪家吧,也没有几个,现在好骗的人不多了。”
中年青衫男子有些疑问:“那个女扮男装的娃呢?她那身体,活不长了,青楼不会要的。”
“那你说怎么办呢?”薛夫人有些惆怅问向男子。
中年男人谄媚地笑着:“夫人,卖给药王做药童,反正他要试药。”
薛夫人有些不喜中年男子的语气,皱眉:“你可不要给我被人抓住把柄,这件事就按你说的去做,下去吧。”
薛夫人看着窗外北风处起黄沙,镇里时不时的士兵巡逻,叹道,这鬼天气,要下雪哩。
次日,翠花和几个男童被中年青衫男子带到一处山谷,那儿有着十几间房屋。
山谷离七里镇不远,马车慢慢行驶了一个时辰。
中年男子在路上对他们温和的说到,将他们送到这里来,让他们当药童,好好的学本事,将来可以帮助他人。
七个男孩子一阵欣喜,在这乱世之中有一口饭吃已经是万幸。还能学的本事,这能不让他们开心吗?
翠花比他们大,只是营养更加跟不上,显得比这些八九岁的孩童更矮小。
但是翠花在一路上见过的事情造就了她的沉稳,并不觉得有这么好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大叔,我叫狗蛋,不知道大叔怎么称呼呢?”这一刻翠花用狗蛋的名字,学着以前商队路过时村里人打交道的模样问向中年青衫男子。
男子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微笑点着头:“我叫赵辅。”
旁边的几个男孩子听到狗蛋的名字则是哄哄大笑,他们都是有着自己的名字,被家人送出来是出人头地的。
翠花心中一阵苦涩,自己爹娘弟妹的尸体还在废墟里。
心中,大声吼道,自己现在是个男孩子了,不能哭,自己曾经经常这样教导爱哭的小弟。
赵辅和一名老者一阵的交谈后,也当着孩童的面收下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高兴的离去,没有和自己出手的货物打声招呼。有必要吗?他觉得。
老者似乎有些肉痛刚刚自己掏出的钱财,吩咐了一名年轻男子来召集这些孩童,自己坐在庭院里沏茶喝起来。
“我叫孙飞凡,是药王谷大师兄,从今以后也是你们的大师兄。”孙飞凡有些冷漠的发出沉闷的声音。
翠花从没有见过如此俊美的男人,如天上的星光一样璀璨,只是脸色白皙中带着几分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