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枚看见前面有人在表演街头才艺,围观的人还不少,她以前在老家的时候经常见到这种,但是到清板镇去了后,就没见过了。
她拉了赵言逍过去,赵言逍其实觉得那些才艺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翻几个跟头,舞两下剑,这些他在师门的时候也学过,而且自己去表演,肯定比这好几千倍,真不明白花枚对这感兴趣什么。
花枚个子小,从那些人的缝隙中,侧着身就进去了,赵言逍被拉着跟她一起挤,那些人都骂他,搞得他一连道了好几个歉。
花枚站到最前面去,就看见一个拿剑的人刚下场,赵言逍听见她叹了一口气,说:“啊,他怎么下去了,不表演了吗?我想看使剑。”
赵言逍看见新上来的两个人,光着膀子,腰上绑了一条布带,体态偏胖,手臂上的肌肉隔着这么远都看得很明显,他说:“这应该是要打拳。”
花枚回过头问他:“你怎么知道?”
赵言逍往场上怒了努嘴,说:“这种大腱子肉,一看就是每天肉搏,打出来的。”
花枚听到他说大腱子肉,抽了抽嘴角,嫌弃弟瞥一眼他的手臂,说:“还大腱子肉,你可能就是根竹竿。”
赵言逍眯眼看她,花枚一下子捂住脑门,赵言逍还是比她动作快点,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你嫉妒。”花枚对他吐了一下舌头,转过头去看表演。
赵言逍也这会儿也不想跟她争辩这个事情,只是幽幽地说了句:“以后你就知道了。”
他说的很轻,但花枚耳朵好,脸一下热了,什么以后就知道了,大白天这人在说什么胡话。
场上的人还光着上半身,花枚看过去的时候脸更热了,明明是两个大胖男人扭在一起厮打,她却硬生生地把其中一个人的脸换成了赵言逍的,愣了好大一会儿,才把眼睛移开,躲躲闪闪的,就是不再看那两人,更不敢看赵言逍。
赵言逍站在她后面,把她的耳朵看得清清楚楚的,嘴角偷偷上扬。
场上那两人在紧张焦灼的对战后,终于有一个倒在地下了,还是脸朝地,摔得砰一声,抬头的时候鼻血都出来了,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热烈的呼声。
“你觉得哪个要赢?”赵言逍低着头,凑在花枚耳边。
温热的呼吸洒了一脖颈,“那不是……不是都已经分出胜负了吗。”说着往旁边躲了躲,故意放大了声音,“肯定是站着那个,看着就很……很厉害的样子。”
她看了赵言逍一眼,赵言逍一直盯着她,略微皱了下眉说:“你是不是没认真看?”
花枚认真看个屁!内心十级咆哮!全都怪你!
“我看了啊!难道我哦说得不对吗!”为了掩饰自己的心不在焉,故意对他瞪大了眼,一副谴责他冤枉好人的样子。
赵言逍直起身,说:“认真看了,还不知道没人上来宣布结果?下半场肯定是躺下那个要反击啊。”
花枚盯着他一上一下的嘴唇,也没听清他说什么,就随便哦了一声。
那两人下场去处理了一下伤,休息了半刻钟,果然又上台来。
这回那个流鼻血的大汉比上场攻势更猛,一拳一拳全是对着脸砸的,也不防守,身上都挨了好几拳,花枚看到他的肚子都被砸出了一个坑,他就只顾砸对方的脸,像疯了一样。
鼻血男下手也狠,几拳下来,对面的人已经被砸得面目全非,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这回花枚实在没法再把赵言逍想象上去了。
对手被弄懵了,停了一下去摸自己的脸,鼻血男趁机上前去把他掀在地上,然后对着他一拳一拳又砸下去,这回也不顾砸的是不是脸了,反正就是往死里打,打得他爬不起来。
花枚觉得那打法简直太狠了,根本没把躺下那个当人。直到一个廋个子上来拉开他,宣布他赢了,这场表演才结束。
场面过于血腥,花枚不想再看下去了,转头对赵言逍说:“我们去别地儿玩吧,现在的街头表演都和我那时候不一样了。”说着想去拉着他走,手还没碰上去,花枚就反应过来,心中默念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
赵言逍跟着她钻出去,没有她拉着,自己也不好意思去挤,比花枚慢了好大一会儿才出来。
“你怎么就只顾自己跑了?”赵言逍憋闷地问她。
花枚心虚地看他一眼,说:“走太急,忘了。”
“哦,行吧,那现在去哪儿?”赵言逍叹了一口气,人生不易啊。
“去随便转转吧,找点东西吃,我饿了。”说完,摸了摸肚子。
赵言逍看她两眼,说:“我们才刚刚吃了早饭。”
“哎呀,我就是饿了,能怎么样嘛!”说着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直接去拉了他的手臂,往卖东西那边走去。
“哦。行吧。”赵言逍还挺喜欢被她拉着的,只是她实在太害羞,根本不禁逗,“你想吃什么?”
“吃糖葫芦吧,先会儿看到那边有人卖。”花枚往远处指了指。
赵言逍便跟着她过去,花枚问:“你吃不吃?”
“不了,男人吃什么糖葫芦。”
花枚看了他一眼,有时候就是觉得赵言逍还挺幼稚的,旁边恰好有一个巷子,她说:“好,那你就在这儿等我吧,那边人也挺多的。”
赵言逍也不想过去跟一堆女孩儿挤,就答应了,跟她说:“快去买,回来我们就走了。”
花枚点点头,转身快步走了。
赵言逍看她走了之后,才回头看了一眼,他觉得好像有人盯着自己,从刚刚看表演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了,可是看了一圈,他也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花枚拿着一串糖葫芦回来的时候,隐约看见赵言逍身后有个人形轮廓,她对被黑暗力量笼罩的东西尤其敏感,没来及细想,她就使出了光亮,果然赵言逍的巷子里有一个男人,穿着一声粗布衣服,手里提着一把刀。
赵言逍看见花枚回来,正想跟她打招呼,就听见花枚叫了他一声:“赵言逍!跑!”
赵言逍本来就觉得怪异,一直都处于防备状态,一听花枚喊他名字,就已经离开了原地。
身后那人正把刀举起来,眼前的人已经跑了,他皱了皱眉,朝着他们的方向追去。
花枚朝赵言逍的方向过去,手里的冰糖葫芦也丢了,赵言逍一把拉起她的手就跑。
花枚往后看了一眼,说:“那人还在追,离我们很近!”
赵言逍拖着一个花枚,跑得并不快,这样下去,被追上是迟早的事,他跑进旁边一间杂货店,把店里的门都撞烂了,拿起一个帽子就往花枚头上套,自己也带了一顶,那帽子还带了一个帘子,刚好可以遮住脸。
门板又响了一下,众人看过去,却不见任何东西,店里的人都看出来这是有人在闹事,被吓得都逃窜出去。
花枚看见那个男人进来,叫赵言逍快走,赵言逍拉着她从后门出去,两人躲到后院的一堵墙边,那地方有些窄,花枚和赵言逍两个人一起挤进来,都紧贴着对方,动也没法动。
面朝着面,这么危机的时刻,两人竟然都莫名其妙地愣了一会儿。
耳边传来脚步声,赵言逍皱了眉,花枚蹲下,小心翼翼地把脑袋伸出强去看,赵言逍在她上方,也是同样一个姿势。
花枚说:“他朝我们这边走来了。”
赵言逍轻声说:“不用说了,我看得见。”
花枚愣了一下,收起光亮,果然那人已经现了身形。
赵言逍认得那人,不久前还见过面,回头看到一个竹篮子,过去把它拿起来,对花枚说:“那人是黑十,黑魔王身边的人。”
花枚瞪大了眼,黑魔王这么快就找到他们了?
赵言逍又让花枚到后面去,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说:“等会儿我用这个蒙住他,你就从旁边先跑。”
花枚点头,脚步声越来越轻,甚至直接没了动静。
赵言逍预估着时间,一下子,冲出去把篮子扣到黑十头上,黑十慌乱挣扎中,花枚一溜烟跑了出去。
赵言逍松了手,也往外面跑。
黑十费劲地把头上的东西取下来,愤怒地朝他们追去。
赵言逍赶上花枚带着她钻进旁边一家茶馆里,径直上了二楼,找到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坐下。
小二上来问他们要点什么,赵言逍叫他随便上点。
黑十出来的时候,看见他们进了旁边那家茶馆,藏了身形,也进去了。
一楼看了个遍,没有赵言逍,又上二楼。
茶馆的二楼比较小,只有六七张桌子,都坐满了人。黑十力量太强,没有一个人发现他。
花枚看着他从楼梯口出来,抓紧了赵言逍的手,赵言逍拿着一杯茶放到嘴边。
黑十望了一圈,看见一桌有两人带着帽子遮了脸,便朝那边走去。
周围的人毫无察觉地谈天说地,只有花枚和赵言逍这一桌气氛紧绷。
黑十每走一步,花枚握着赵言逍的手便紧一分。赵言逍看不见他,只能根据花枚的反应来判断黑十走到离他们多远的距离了。
突然,花枚握着赵言逍的手朝一个方向去,赵言逍把杯子里的茶水一下泼过去,黑十被呛得咳嗽了声,又显了形,四周的人这才看见这屋里多了一个人,顿时都惊得从座位上跳起来。
赵言逍带花枚绕着墙走,把惊慌的人都推向黑十那边。
黑十被那些人围得水泄不通,又挤不出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言逍他们再次从他眼前跑走。
再出茶馆的时候,那两人已经完全不见了人影。
站在原地,懊恼地剁了一下脚。
其实屠村那天,黑十察觉到了附近有人,但是那人的力量十分微弱,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还是按原计划吩咐那两个手下。
他其实根本就没有下山,等躲在树后的人出来的时候,他才偷偷跟上去。只是没想到,居然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女的。
跟了他们一段路,看见他们跟那几个守卫周旋,听到他们的谈话,本来都信了他们是一对小夫妻,正打算不再跟的时候,他看见那个男人回了头,居然是赵言逍!
黑十一下都没控制住上涌的情绪,握紧了手上的刀,没想到他还没死!
就是他烧了云端,背叛了掌门!
黑十握紧了拳头,他清楚地记得那年父亲带他上山去拜师,掌门身边跟着的那个人,和他眼前这个就是同一个人!
掌门对他那么好,他却成了白眼狼,眼眶蓄满了泪水,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他都还没来得及证明自己也不比云端的弟子差,他向往的师门就毁了。
他要让这个人死!
但是黑十并不想伤及无辜,那个女人和赵言逍走在一起,他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而且黑尊还等着自己回去复命,黑十打算先留他多活一天。
他没有把这件事跟黑尊说,其实这些年,他感觉黑尊变了许多,若是让他知道赵言逍的行踪,恐怕他会将跟他有关的人都杀个遍。
黑十知道他们是朝清板镇的方向去了,向黑魔王复完命之后,就避开他的眼线到了清板镇,找了几个人问了句,他就找到了赵言逍现在住的地方,还知道了那个跟着他的女人叫花枚。
晚上的时候,黑十来到花枚她们那个小店外,大门开着,里面居然不止他们两个,还有另外两个男人。
黑十发现其中有个他认识的人!他怎么在这里?他和赵言逍什么关系?
今晚不能动手,若是杀了赵言逍,那人肯定能看出来是他做的。
黑十咬着牙离开了那个小店,打算再找其它机会。
他一直呆在清板镇,中途黑尊交代他去办了点事,再回来的时候,赵言逍已经不在这里了。
再次发现他的行踪,是在泗文镇,就是他现在在的这个地方。
他已经放过赵言逍很多次了,这次错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发现他的踪迹,黑十还想再四处找找。
站在茶馆门口猜测他们会往哪边去,不料却在人群间看见了黑魔王身边的人!
黑十立刻又钻进身后的茶楼,怎么回事?黑尊的人怎么也在这里?难道他发现赵言逍的行踪了?
他皱了皱眉,黑尊是什么时候发现赵言逍的?黑十打算不再跟赵言逍,先回去探探黑尊的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