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张饶。”
这是楼逍遥在十四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张饶,这时候的张饶,还是个管侍从们内务的一个小管事,虽说有点权力吧,但是身为一残缺之人,又有多少可以引以为豪的?
但好在,他生在了欲界大陆,这片身份即便再低微,也有权力修炼灵法的地方,而且身在学府之州迦州,他的或多或少能听闻一些灵法的修炼之法,于是他常常在空闲的时候,躲到浣衣房的角落,自己练功。
他是掌管侍从内务的,所以一般在这里要支开一些人独自练功,这点权限还是有的,只是没想到这一日,这位迦州尊主的独生子居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本以为会被责罚的他,赶忙下跪:“奴才知错了。”
“你误会了,修炼灵法,虚妄大陆之人皆有权,而且我是觉得你灵力不低,得有天王境了吧?”
“奴才,不知。”
“那么来,试试。”
“奴才不敢。”
“什么敢不敢,灵法比试,是我们欲界大陆的传统,没什么敢不敢的,起来。”
那一日,是张饶第一次正式与别人交手,而交手的这个人,是迦州的少主,众人的公子,而且,自己与他,差不多打成平手。
“你真的很厉害。”
“公子,过奖了,奴才惶恐。”
“你境界不错,但是灵法不行,文先生,要不安排他入内卫学习吧。”
“公子,他是内官。”文如海一直陪着楼逍遥,虽然觉得主子与奴才交手有些不妥,但始终没有阻止。
“有什么关系,内卫就是要灵法境界有一定修为或者天赋的,他一个人这么练都能练到天王境,绝对是可塑之才,先生,你就安排一下吧,父亲那儿我会交代的。”
就这样,内官出身,一直活得十分卑微的张饶,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入了罗楼宫的内卫司学习灵法,成了一位护卫罗楼宫的内卫。
但是,这并不是美梦的开始,在这里的人,不是罗楼宫官员的后代,就是从迦州各城的学府中精挑细选而来的颇有天赋的年轻人,作为一个内官,而且是不起眼那种内官来到内卫司,即便天赋在这一批年轻人中也是佼佼,但他始终被人瞧不起,甚至还不是嘲弄。
“张饶?我没喊错吧?”
那一日,他又见到了楼逍遥,楼逍遥的天赋也一直被人称道,又有楼家祖传的灵武以及灵法,可以说是日益精进,可是修炼需要对手,于是他偶尔会来内卫司,找人切磋。
“见过公子。”
张饶诚惶诚恐地赶紧下拜。
“你脸怎么了?”
市场被欺负,即使灵法境界比大部分人高,他还一直被瞧不起,人家怕打不过他,就拉帮结伙欺负他,反正一个内官出身,没背景没朋友,他们也不怕他来报复。
“练功时,不小心受的伤。”
“这么不小心,来,我们再打过,让我看看你练得怎么样了?”
这次倒是没有拒绝,来到这里,切磋比试已是常态,既然提出比试,那比就是了,只不过不是生死较量,不会损伤性命罢了。
可这一次比完,张饶败了,而且一败涂地,练楼逍遥都有些意外,虽然只有半年,可是他明显没什么进步。
“你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
楼逍遥显得十分不满,似乎也有些失望,随即便离开了内卫司。
在他走后,张饶一度以为自己的内卫司生涯应该就此结束,其实他也知道自己一个卑微的内官怎么可能有资格受到公子的这份抬举,但不想第二日,罗楼宫大内官前来找他,这可是尊主的贴身侍从,内官之首,即便内卫司的大统领,也要给他几分面子的人,他叫出了张饶,竟是告知受到楼逍遥的举荐,要收自己为徒,并且让他继续待在内卫司。
至此,一直停滞不前的张饶开始学习罗楼宫里大内官的灵法绵虚指,而在内卫司的境遇,也明显提高了。
他知道,这是公子在帮他,公子照顾了他的尊严,没有当面说穿一切,他应该也是私下打听了张饶在内卫司的处境,所以找来了大内官教他灵法,与此同时,作为大内官的唯一弟子,他也有了靠山,这都是为了照顾张饶。
“一定不能辜负公子的期待。”
几年后,张饶成了内卫的副统领,灵力境界更是稳稳地停留在了忉利境,再配合绵虚指出其不意的手法,成了一个十分恐怖的宫廷护卫。
那一日,他杀了一个前来宫中盗取灵法秘籍的飞贼,受了伤,但是从那人身上缴获了一件上好的灵武,就是如今“鲲”的那部分残片。
“貌似真的是‘鲲’。”
时任内卫司总督的楼逍遥,经过确认,确认这是十大特殊灵武“鲲”的残片。
“你就拿着用吧,虽然不全,而且似乎与上一任主人契约没有完全解除,但是确实是一件极好的灵武。”
由于阴黎负伤远走南境,但是他与“鲲”的契约并未解除,只是因为相距太远,阴黎已经失去了对于“鲲”的完全掌控,所以现在是谁拿到这些残片鳞甲都能使用,虽然无法控制它变换组合,但是之中强大的灵力,依旧是远远高于大部分灵武。
于是,那一件手甲就此诞生,因为常年用绵虚指,所以张饶的手不能受伤,有了这样材料的手甲,基本也没有人能够伤到自己的手臂。
“一定不能负了公子的期待。”
这是张饶的决心,张饶存在的意义,所以当他被文如海欺骗公子被遥劫暗害以后,觉得天昏地暗,仿佛世界已经崩塌,当他知道人被抓了的时候,又是不顾所有人的制止,离开了罗楼宫,自己坚守的岗位,得知他越狱的时候,又是疯了一样,自顾到处找寻。
终于,让他找到了遥劫,他认为的仇人,他打得很是舍命,其实好几次攻击他是可以躲开的,但是他丝毫没有躲闪,因为躲闪,怕是会让对方有逃跑的机会,他不想给他这个机会,但结果,他还是败了。
本来已经决定赴死的他,又听到了遥劫那一番的言语,虽然不敢相信,因为毕竟是文大人亲口告诉自己公子的噩耗,可是莫名心中又涌现了一丝希望,因为遥劫说的,才是他最想听到的,他本来还想靠着意志起身,可是这一刻,他却再也起不来了,万分之一的可能,要是眼前这个人说的是真的,自己跟他鱼死网破,岂不就是害了公子?
遥劫的身影已经不见,林子变得很是安静,只剩下他,以及那些他来只是已经被打倒的一队官兵。
手中那件“鲲”的残片制成的手甲在从树叶间透射出的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幽莹的光泽,这是公子送给他的。
“张副统领?”
忽然,一阵脚步传来,张饶勉力扭头,只见几个与自己身着相似内卫服饰的人跑了过来,而那几人,正是遥劫他们之前在茶摊遇到的几个内卫。
“你怎么在这儿?”
几人凑近,发现张饶伤势不轻,关切问道。
“刚赶到狱中,说是犯人跑了,所以找过来了。”
“那你这伤……”
“唉,技不如人,让他们给跑了。”说到此处,张饶却观察到,这几人虽然关心自己,但是手明显都放在自己腰间佩剑的剑柄之上,似乎随时都会出剑一般。
他们在提防自己?张饶想起了遥劫之前的话,于是一改口气,用比较疑惑的语气问道:“话说,跟他在一起那侍女不是公子的贴身侍女吗?”
“哦?”那人一听,握着剑柄的手显然更加紧了,“她有说什么吗?”
“没什么,她一开始就被我打伤了,没有机会说话,我只是好奇罢了。”
内官出身的张饶,察言观色是自己的生存之道,如今他可以确认这些人绝对有问题,他不能轻易相信这些人,这是直觉,即便他们已经同僚数年。
“能扶我回去吗?我动不了了。”
“动不了?”那人见张饶又点头,似乎舒了一口气,竟没有理会张饶的要求,而是直接起身,抽出腰间的长剑,“副统领伤成这样,不如就留在这儿吧。”
“你什么意思?”张饶也是一惊,他已经够小心了,还是露出破绽了吗?
“哦,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你都这样了,给你个痛快比较好吧。”
“李阙!”
张饶突然怒喝起来,双眼死死地瞪着眼前这个叫做李阙的人,可是身子确实依旧动弹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阙举起了手中的长剑,甚至都没用灵力,因为这时候的张饶,杀他随便一刀就能完事了。
“公子,看来我真的就到这儿了。”
已经完全没有办法闪避或者阻挡了,张饶心中也终究是绝望了,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对手没有杀自己,却是要死在自己的同僚手中,不过他不后悔,一辈子,能碰到公子这样的人,已经知足了。
“哎呀,果然在这儿,诶?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正当李阙举剑要杀张饶之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年轻的声音。
毫无察觉,居然已经站在自己的身后?这些内卫也都算得上是高手,自然是颇为震惊,哪里还会管那个动弹不得的张饶,纷纷扭头看向身后。
他们的身后,确实站着一人,背着手,脸上笑嘻嘻的,未即束冠的发式已经说明了他的年纪确实不大,只是头发上居然有一撮金色头发格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