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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薛涛笺上画了一对小鸟,两只栩栩如生的鸟儿扑扇着翅膀打情骂俏,那样子十分有趣!
宋越婠这副丹青是为了向辛佚傥表明她心里只有他一个,奈何她画功不精湛,鸟儿的表情有些扭曲,分明是含情脉脉的意境,看着却着实有些幽怨。
“兄长,究竟是谁如此大逆不道?”辛儒来摩拳擦掌,“可需要臣弟将她就地正法?”
闻言,辛佚傥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多管闲事!
谁啊?这么“羞辱”太子殿下,他竟还不生气?辛世子摩挲下巴,若有所思……
此时,一个身着侍卫服饰的男子匆匆而至,他屈膝行礼,恭敬道:“殿下,宫里来人了……”
辛佚傥头也不抬,自顾自欣赏薛涛笺上画风清奇的一双鸟儿……扬唇轻笑。
殿下一言不发,秦科只好硬着头皮传达圣上旨意,“殿下,陛下让您速速回宫,择日、择日……”
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终于引起辛佚傥重视,他睨了他一眼,转眸吩咐辛儒来:“你先回去!”
到底是什么他不能听的秘辛?辛儒来好奇死了,可也只能施礼道:“臣弟告退!”
世子一离开,秦科急道:“陛下听了江尚书的提议,让殿下亲自去永恒寺接郡主。”
这无疑是永顺帝在暗示太子殿下,与承泗成婚的皇嗣非他莫属了。秦科跟了辛佚傥十年,是他的心腹,对于太子的心思,秦科不敢说百分百确定,但殿下心里的太子妃人选是宋小姐这一点毋庸置疑。
辛佚傥也明白永顺帝的心思,不过他倒不觉得有必要慌张。只要永顺帝一日没下旨,婚事便不算作定。且就算永顺帝强行下旨,他也不是会乖乖服从的性子。
也罢,兵来将挡,以不变应万变。
“传令下去,回宫!”
“那宋侍郎?”宋越婠三人并非与他们结伴而来,她们需不需要一起回京呢?
“她身为礼部侍郎,自然不能缺席洗尘大典。”辛佚傥义正言辞地说完,潇洒负手而去。
分明是不舍得放她在视线之外,却偏要说得冠冕堂皇,秦科垂眸笑而不语,这个殿下!
此次避暑行宫之行,水珍珠大获全胜,不仅拿到了二皇子和三公主背上的刺青图案,还无意窥见了不得了的皇室多角恋。
回程路上,水珍珠始终嘴角上扬,心情甚好。相比她的喜上眉梢,宋越婠可就一脸惆怅多了。
她那封诚意满满的情书送到辛佚傥那里后就石沉大海了,他到底是原谅了她?还是原谅了她?还是原谅了她?
好歹吱一声吧!她和他还没有心意相通到掐指一算就知道的地步吧?不行,回去定要找个独处机会好好问问。
就不知他还会不会继续避而不见了?哎,伤脑筋!宋越婠捞开车帘探头一瞧,前头的皇辇密不透风,她目无所获,失落地托着香腮唉声叹气。
回京没两日,便是钦定的洗尘大典吉日。
卯时三刻,太子沐浴焚香后身着藏蓝色锦袍,头戴玉冠,携礼部重要官员乘着皇家肩舆向着城外的永恒寺浩浩荡荡而去。
到了永恒寺所在的龙嫁山脚,皇轿停了下来,辛佚傥掀开轿帘,沐着清冷晨辉缓缓踏出。他本就生得龙章凤姿,今日为显隆重精心着装,瞬间就成了全场焦点。
京城里盛传太子辛佚傥气质是沅芷澧兰,品性叫怀瑾握瑜,美貌更风流倜傥,文采自才华横溢……道听途说的溢美之词,都比不上今日一见的感慨。
宋越婠痴痴地凝着他,一颗怦怦跳的小心脏即将按耐不住……可转眼想到他今日如此绝代风华是为了迎接另一个女人,便又忽然像霜打的茄子,焉了。
永恒寺坐落在龙嫁山顶,只有一条崎岖小路可以通向寺庙大门。肩舆不便上山,辛佚傥便携着十几个重要官员拾级而上。
光是上山,便是对体力的一大考验。辛佚傥素来练武,走了三里路依旧不红不喘,可体弱的江之深和宋越婠却早已汗津津。但他二人身为下属,殿下没开口,自然只能咬紧牙关往上冲。
行至半山腰,宋越婠累得气喘吁吁,她偏头看去,江之深也是一脸惨白……那张风光霁月的俊脸此时已经大汗淋漓,宋越婠心中不忍,刚要开口劝他歇歇。
怎料顾得了看人便顾不了看路,她脚底一滑,眼看着就要摔一跟头。辛佚傥闻声转眸一看,飞快纵下……江之深离得最近,想也未想将她抱住。
宋越婠只觉得背后一热,跌倒之时却并不觉得痛。而她身下,江之深闷哼一声,绝美的俊颜痛苦地扭曲起来。
“江之深,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受伤?快让我瞧瞧!”她边说还边不顾礼仪地东摸西摸,江之深莫名红了脸。
看到她脸上不加掩饰的担忧,辛佚傥心口突然跳了跳,一股陌生的焦灼情绪在胸腔里蔓延开来。
“无碍!”江之深勉强一笑,嘴唇微微泛白,“撞得有些晕,歇息片刻就好。”
宋越婠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愧疚的小脸盛满心急如焚。见到她这样着急,江之深背后的痛仿佛减轻了几分,他含笑望着她,心里竟甜丝丝的。
瞧!他在她心里并非没有半点分量。
“江卿既受了伤,便留在此处稍作歇息,留四人在此侍奉,其余人随本宫继续。”
“殿下。”宋越婠突然开口。
显然,她不在留守之列,可如今江之深为了她受伤,她做不到弃他而去。况且,私心里,宋越婠真的很讨厌爬山,她快累死了!
“殿下,”她又胆又怯道:“微臣能不能留在这里陪江尚书?”
这么久才爬到半山腰,她的腰吃不消。
“不行!”
“不可。”
辛佚傥和江之深异口同声,两人随即对视一眼,复杂情绪交织其中。
“宋侍郎,你一没有受伤,二不是大夫,守在江尚书身边毫无用处。你不会是想渎职吧?”辛佚傥淡淡地看着她,宋越婠立刻心虚地别开眼。
果真是知我者,殿下也。
“宋侍郎,洗尘大典庄严隆重,除了需殿下亲自主持,我礼部三品以上大员也要在场,今日不是你,便必须是我了……”
江之深说完,露出抱歉神色。
见状,宋越婠只得咬紧牙关点点头:豁出去了!大不了累死算工伤!
待几人离去,侍从扶过江之深,忽然惊呼:“大人,您的背在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