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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好友惨白着脸,辛儒来也知道自己过分了。尴尬地呷了一口竹叶青后,放软了口吻。
“你乃鼎国公嫡子,又是明熙皇后和景贵妃的亲侄儿,论家世配那个【纪仙瑶】绰绰有余了。”
“儒来,”江之深心思细腻,凡事才不会像辛世子一样想得简单,“纪小姐是两位姨母看中的人,将来不是太子妃,就是皇子妃,怎么也落不到我府上。”
想到这里,辛儒来更替好友不公。
当年秋家一门三姝,各个德艺双馨。老大【秋禾】嫁给永顺帝,成了今日的明熙皇后。老二【秋叶】也成了景贵妃。
偏偏最漂亮的老三【秋霁】嫁给了武将,后来那武将倒也争气,军功赫赫连升几级,成了如今的肱骨重臣鼎国公。
“这不过是传闻罢了,”辛儒来还在怂恿,“且就算传闻是真,难道为了两个皇子选妃还不许天下女子嫁人了?”
“儒来慎言,我已经决定放下这段孽缘,你多说无益。”
辛儒来看到江之深一副不欲详谈的别扭模样只好悻悻然作罢:看来,江之深也没那么喜欢纪大小姐嘛。
“好了,咱不提这事儿。继续说说那宋马屁的女儿吧。”
隔壁听壁脚的宋越婠眉上蹙褶……
“今夜御宴你没去,酒过三巡歌舞正欢时,皇后娘娘竟把陛下请走了。”
“哦?”姨母不像是如此的性子,江之深纳罕,“你可知所为何事?”
这事才发生不到一个时辰,一般臣子嘛顶多知道女眷宴场那边出了个奇观,可辛世子乃京城第一百晓生,就没有他打听不到的八卦。
“原来是那宋马屁的女儿费尽心机搞出了一轮人间明月……”辛儒来撇嘴,似十分不屑,“她一个从三品之女趁机讨皇后娘娘欢喜,打的怕正是选妃的主意吧。”
对于这位传说中的宋家千金,江之深和辛儒来都只是道听途说。江之深谨言,不确定的事绝不会信口雌黄。
“或许宋小姐只是随大流,毕竟那御宴中人人献歌献舞,若她无动于衷,倒显得只是来白吃白喝似的。儒来,你少胡乱非议他人。”
这话宋越婠爱听,当下对这位鼎国公公子好感度倍增。只听他又道:“况且我听说宋御史的千金姿容绝代,即便她有选妃的心思,她那美貌也是担得起这份自信的。”
宋越婠眼角眉梢都是雀跃,这位江公子还真是人品贵重。
那辛儒来听不得反驳,“你见过她吗?你怎知她长得好看?依我看,他们父女一般厚颜,那京城第一美的名声多半是她花钱请人吹的。”
“哎,儒来你……”
“江之深你也不动动脑,传闻岂能尽信?就好比人人都说京城第一俊是你江家郎君,可你我分明知道论美貌我才是略胜一筹……”
闻言,江之深莞尔。
隔壁,宋越婠作呕吐状。
“罢了,咱俩也别争长短了。”辛儒来虽然自恋,但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还不算炉火纯青,这会儿在江之深意味深长的眼神下,也有了一丢丢不好意思。
“听闻明日皇后要宣她进宫赏赐,届时你随我找个理由进宫瞧瞧就知道她是美是丑了。”
江之深笑而不语:“我不好奇,你自己去吧。时候不早了,回吧!”
他二人似乎要离开了?宋越婠拉起还吃得津津有味的宋启,夺门而出。她倒要看看那个乱嚼舌根的自恋狂是什么模样,当然,她更在意帮她说话的江之深……
那两人出门得早,堪堪走在她前头。
廊板不宽,她又不能强行挤过去,眼看着对方就要走远,她心头蹿上一计。
“阿启,对不住了。”
可怜宋启是个哑巴,虽然一身武艺,奈何宋越婠趁其不备将他推过去,刚巧将前面两人砸得分开。
“谁啊?走路不长眼睛?”
先发火那男子倒也生得俊俏,只是一脸的不耐烦让颜值大打折扣。
想来这就是乱嚼舌根的辛儒来了。
宋启满脸尴尬,红得能滴出血,可他偏偏不能言语,无法解释自己的“脚滑”。
“无妨!”
说话这人面冠如玉,一张白皙俊逸的脸上笑容温和,让人如沐春风,一眼就生好感,正是江之深本人,“我看这位小兄弟也不是故意的,儒来你便不要计较了。”
说完,他二人大步离去。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几丈外藏头露尾的宋越婠。
待两人消失无踪,宋启也气呼呼地走到身边,宋越婠才一脸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怔愣地看着宋启道:“阿启,他可真俊!”
他是谁?宋启一头雾水。
出了明日斋,满面痴痴的宋越婠因为失神撞到了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她鼻尖吃痛,可也知道是自己走路不看路,忙不迭道歉。
“抱歉抱歉,是我冒失。”
“无妨!”对方轻笑,声音里透着熟悉的戏谑。
她抬头一看,可不正是一面之缘的熟人吗?
“大人,您真的渎职了!”宋越婠哈哈大笑,眸子里亮晶晶的,是猜对了的成就感。
而他,依旧戴着那张面具,故作懊恼,“竟还是被你发现了!”
“大人放心吧,我是不会告发你的。”说完,宋越婠还古灵精怪地眨了个眼,这才拉着宋启往府上走。
他目送宋越婠离去,眸光闪烁:男装的她,别有一番滋味。
上了明日斋最高楼,一个掌柜打扮的出来迎接,待看到他着布衣的打扮,对方躬谦跪下,“大人,您来了!”
“最近,城里可有异常?”
“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前两日一批外族商贩进了城,以十分低廉的价格在各大药铺贩卖一种神奇的草药……”
掌柜拿出一截,包在锦帕上递给面具男。
“大人放心,可以触摸。这草药十分神效,它类似麻药,却胜过麻药。”
“怎么说?”他仔细把玩着这截草药,食指指腹轻轻碾磨,触手微微酥麻,如有电流穿过……让人忍不住喟叹。
“若碾碎外敷,它能止痛。若熬制服下,还能制幻,且产生的幻觉全是令人欢喜的……”
“此番看来,倒是好东西!”
他波澜不惊,虽然嘴上说着“好东西”,但那口吻分明对此物的性质有所保留。
“大人,若作为辅药适当使用,确实是好东西。可如果长期服食,恐会令人产生依赖,久而久之,反而气血亏损,经脉错乱。”
这明日斋的掌柜,还是个擅药懂毒的,面具男对他很是信任。
“属下曾听闻先人在一本失传古籍中见过类似此物的描述,但属下不曾亲眼见过图案,不知是否正是此株?”
“倘若正是,如何?”
“倘若真是那物,如今又在市面上广泛买卖。”那掌柜的拧眉肃穆,字字铿锵:“只怕会是我玺国大灾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