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他仿佛听见了一阵奇妙的歌声，歌声没有一句歌词，却仿佛蕴含天地奥妙玄幻般让人既觉深奥，又忍不住继续探究，任由自己沉浸在歌声中。
不知何时起暴风雨竟已经停下。
孟书卓与自己的意志力抵抗时，发觉身边的人具是一脸沉醉地看向某个方向，他也沿着他们视线方向看去，恍惚之间，他仿佛看见不远处的礁石上坐着一个绝美的女人，眼波暗暗流转之中，仿佛蛊惑人心的妖精。
船直直撞向礁石，船上的人却没有一个惊慌，真的疯了，孟书卓失去意识前只有这一个念头。
幻云看着水面中漂浮着的船只残骸，眼眸中露出一抹得意，作为一只刚刚成年的鲛人，不仅能够使用妖力唤起暴风雨，甚至可以蛊惑一整只船上的人，可以说是天赋异禀，即使是父亲也会对她大加赞誉。
她在海里挑挑拣拣，这只感觉起来最有生机，幻云用气泡裹住孟书卓赶回自己的洞穴。
为了养自己不同的宠物，幻云的洞府被她用妖力改成了普通山洞的模样，一半海水，一半岩石，供天上的鸥鸟，地上的四脚兽居住。
这也是一只四脚兽，只是有些特殊，上半部分和他们鲛人一般一样，她想。
将他扔在一处岩石上，幻云百无聊赖地待在海水里游来游去，等待他醒过来的时候。
可是等了好久，直到她肚子都开始饿了，这个宠物却丝毫没有动静。
她忍不住靠近他，他的心跳很正常，幻云有些茫然。
她贴近他的脸，企图看清他到底是否已经睁开了眼睛。
孟书卓睁开眼，就看到了一张放大版的脸，眨眨眼，没有弄清现在的情况，面前的人察觉到他睁开眼睛，却没有半分起身的意思。
孟书卓反应过来这似乎是他失去意识前看到的，那个妖异美丽的的女人，脸上一下了泛起了红晕，眼神闪躲。
“姑娘，可以离在下远一些吗？”
幻云丝毫不懂他说了什么，微微歪着脑袋迷茫地看着他。
孟书卓脸上红晕更深，忍不住错开她的脸，微微撑起向后缩了缩，好在眼前的女人没有继续靠近，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还未等他开口，眼神便触及到了女人的下半身，孟书卓忍不住惊讶，她竟然是鲛人，传说中早已灭绝的存在。
幻云见他醒过来，高兴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甚至安抚性地轻声哼了哼，孟书卓被她的举动弄的哭笑不得。
见刚带回来的宠物没有什么大碍，幻云十分开心，但是她有些饿了，留恋地看了他一眼，重新没入海水去捕猎，打算吃饱后再来看他。
或许也应该给他带些食物。
她遇到了一只鬼头鲨，这是一种特别难缠危险的猎物，甚至捕获它需要几个年轻力壮的鲛人。
但对于幻云而言不足以造成丝毫威胁。
她带着这个凶险的猎物回去的时候，神气得在族里转了一圈才肯往自己洞穴里走，几个小鲛人一脸羡慕地盯着幻云，要知道鬼头鲨异常的凶险，但肉质却最是鲜嫩。
他们心里发誓，以后一定要成为像幻云姐姐那么厉害的鲛人。
幻云看着几个小鬼头明晃晃的渴望，好笑的正准备撕下一块肉递给他们分了吃，却看见了其中一个小鲛人手中正在发光的珍珠。
她凑近一看，竟然难得的又大又圆润。
她眼睛亮了起来，撕下一大块肉递给这个小鲛人，“这个换你手中的珍珠，要换吗？”
小鲛人没想到这样的好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急忙点点头，这么大的珍珠虽然难找，却也不过是个小玩具，能换一大块鬼头鲨肉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其他小伙伴羡慕的眼神转移到了他身上，幻云一人给他们了一块肉这才回到洞里。
孟书卓乖乖待在山洞里，见到幻云笑着和她招手。
幻云将手背在后面，游到他面前，一脸神秘，出于献宝的心理，在吊足了他胃口后，一下子将手里的东西拿出来。
“这是夜明珠？”看清她手里的东西，孟书卓惊讶下意识开口问。
幻云听不懂，没有回答他，继续将手中的向他递过去。
孟书卓十分给面子地接过来，用另一只手指着夜明珠，重新开口，“夜明珠。”
幻云眨眨眼，觉得新奇，这是他们的语言吗，她也跟着学。
“夜明珠。”
出乎意料的字正腔圆。
孟书卓更加惊讶，没想到鲛人居然能和正常人发出一样的声音，他来了兴致，指着自己，“孟书卓。”
“孟书卓。”幻云跟着开口。
孟书卓点头，赞许地看着她，“是我。”
“是我。”幻云乖乖得又跟着重复。
他愣了一下，忽然笑出声，摇摇头，“是我不是你。”
“是我不是你。”
孟书卓继续笑，一点也没有自己才是宠物的自觉。。
幻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被自己的宠物逗了，她比他还要哭笑不得，既觉得有趣，又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
于是幻云不等孟书卓开口，率先张开嘴，
“幻云。”
接着期待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孟书卓听到耳里却是一阵尖锐的声音，他疑惑地看着她。
幻云再次开口，“跟着我说，幻云。”她指指自己。
孟书卓听懂了她是说自己的名字，却完全没有听懂这两声有任何区别。
“幻云。”她耐心地继续教他。
孟书卓迟疑地跟着开口叫了一声。
“吱~~~”
幻云听见他的声音，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笨死了。
孟书卓也明白自己的模仿相当失败，加上看清她的眼神，他有些抱歉地开口，“对不起，我真的尽力了。”
幻云瞪了他一眼，扭头游走了，孟书卓以为是她生气了，正准备嘀咕一声，却看见她又复返，拿着一大块血肉模糊的，嗯，鱼的尸体伸手要递给他。
他内心十分的拒绝，摆手，“我不要。”
幻云以为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手中撕了一块肉，张口咬了下去。
孟书卓看着面前这个长相神圣美丽的少女，眼也不眨地吞下一块鲜血淋淋的肉，胃里下意识有点恶心。
他再次摇头，抓紧开口，“我不吃。”
“吃。”
幻云十分聪明，从之前零星的话语和动作中已经能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她用人类的语言开口。
孟书卓十分坚定，“不吃。”
幻云只好作罢。
他也发现面前的这个鲛人十分的聪明。
为了能尽早的和她交流让她放自己出去，孟书卓一找到机会就教她人类的语言。
虽然她觉得十分的麻烦，但处于对他口中的陆地的好奇，她倒是没有反对他的教学计划。
几日之后，幻云已经能掌握一部分基本的交流用语，当孟云卓提出要出去看一看的时候，幻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她再次用气泡作出一个屏障，这次却不是关押宠物的牢笼。
孟书卓憋了几日后第一次出去，尤其是未知的海底，格外的兴奋。
这几日的相处，从这个鲛人磕磕绊绊却洋洋得意的话语中，孟书卓明白她是个虽然年轻，却十分强大的鲛人，他完全不必担心自己会遇到什么危险。
让他失望的是海底几乎什么都没有，转了半晌，孟书卓用海草编了一个小巧的藤球，对着幻云勾勾手，用力向她拍去。
幻云反应过来，迅速游过去接住球，向孟书卓的方向拍去，力道大的孟书卓险些接不住，堪堪向后退了几步。
幻云嘲笑地大笑出声。
孟书卓不管她，再次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向她攻去。
海底是幻云的主场，她天然占据有利地位，不费吹灰之力将孟书卓击败。
孟书卓懊恼，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胡闹半天后，幻云觉得将孟书卓捡过来是她最正确的决定，昏暗的海底枯燥无味，她从来没有这么愉快过。
幻云看向孟书卓，眼底像是有光一般。
她带着他向上浮，渐渐涌入的阳光下，孟书卓瞪大双眼，眼前的鲛人容貌艳丽，巨大有力的尾鳍在尚有些阴暗的海底熠熠生辉，尤其有一双极为漂亮的异眸，蓝色的眼底迸发出极为迷人的光芒。
这真是个美丽的种族。
昏暗的海水中仅能照到微弱的光芒，莹莹微光中，孟书卓缓缓靠近靠近少女，看清她懵懂的眼眸，轻轻印上她的唇。
尾鳍随海水水流波动，幻云身体僵住，却有些放纵般，任由他攻略城池。
“我好像喜欢你。”
她听到他如是说道。
幻云和孟书卓的关系突飞猛进，除了捕猎外的所有时间都和他泡在一起，她听他描述外面的风，外面的花，外面的空气，外面的一切。
她越来越向往外面的世界，不是对于未知的渴望，而是对面前这个人从小到大居住过的地方强烈的渴望。
“跟我到我的地方去吧，去见我的父母，然后我们成婚。”孟书卓诱惑幻云，他轻轻靠近少女脸庞，那里不是人类的耳朵，而是独属于鲛人的精致的鳍和鳞片。
“我爱你。”
幻云一直在犹豫，在今日终于下定决心，她看向孟书卓，早已不复最初的傲然，她眼神温柔，红唇轻启，“好。”
孟书卓吻上她的红唇。
孟书卓找来可以遮住她尾部的宽大的衣裙，在岸上抱着她前进。
陆地上空气干燥，感觉到周围陌生不适的环境，幻云皱起眉毛跟他撒娇，孟书卓温柔地亲亲她的额头，递给她一杯水，“别怕，马上就到了。”
幻云嘴唇干的可怕，皮肤开始有些粗糙，她忍着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的钝痛，勉强地对他笑笑。
可是意外发生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孟书卓前不久还好好的和她在一起，却渐渐开始憔悴，最后竟然比她还要虚弱。
脱离了她得心应手的海洋，面对孟书卓每况愈下的身体，幻云慌张的不像样子，她极为漂亮的眼眸中出现了原不属于她的恐慌和悲伤。
“卓郎，我，我该怎么办？”幻云声音脆弱。
孟书卓轻抚幻云不复光洁的脸颊，声音极轻，轻的一向以听力闻名的鲛人都险些听不清他的声音。
“要是没有带你出来就好了。”他呓语，“我爱你。”
手无力的垂下。
“卓郎，卓郎。”幻云慌张地抓住他的手，急促地呼唤他，莫名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她眼眶发涩，却什么都没能流出。
幻云用鲛人一族的声音发出难以抑制的悲伤，万里之外，海水翻腾。
她定了定神，族里有禁术，可起死回生。
幻云收拾好悲伤的情绪，艰难地带着她的卓郎赶路。
一个没有双脚的鲛人，带着失去生命力的人类遍体鳞伤的来到这片湖中。
她在这里安放孟书卓，捕食，准备祭祀的用品。
不算太长的故事，陆修然若有所思。
她看着陷入回忆的幻云，这个容貌艳丽的鲛人直到现在想起孟书卓眼底依然有难以掩饰的幸福。
“听说鲛人泪可以治好所有的疾病，甚至是垂垂老矣、只剩最后一分气息的人。”陆修然忽然开口问她，仿佛仅仅只是好奇。
“怎么可能。”幻云闻言一怔，下意识反驳，“人鱼没有流泪的能力，如果有这种东西卓郎又何至于到这个地步。”
“虽然是这样，”陆修然点头，语气平静，“但是我听说鲛人泪。”
“指的的是鲛人的心脏。”
“这是，”幻云皱眉，居然会有这样的谣言，她刚想解释，却发现自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转过头，瞪大双眼，一直沉睡的男人好端端地站在他身后。
一只手血淋淋地拿着她的心脏，正是从前拿着她递出去的夜明珠的那只手。
胸腔传来剧烈的疼痛，幻云不可置信地看向孟书卓。
一定，一定是她看错了。
“是这样吗？”男人有些苦恼的看着手中的心脏，又有些释然，“早知如此又何必这么麻烦。”
熟悉的声音打破她最后一丝期冀，幻云绝望。
鲛人眼睛不好，所以她看不清他看向她时眼里没有半分情谊，可纵使鲛人听觉超凡，她却从来没有听清过他说爱她的时候，也不含半分爱意。
漂亮有力的尾巴停止摇动，她缓缓地在水中浮起，蓝色的眼睛空洞洞地盯着澄澈的天空。
明明失去了心脏，为什么还能感受到那么浓烈的心痛，她忍不住想，为什么人鱼不能流泪呢，当真是，太不公平了。
陆修然不可置否，她擦去邵尘君身上的纹路，修士的道法诡异难测，这个鲛人被骗了确实并不奇怪。
陆修然中间问她，你的名字叫什么。
“鲛人，”她顿了顿，眼神甜蜜，“是卓郎给我取的名字，他一直这般唤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