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黑暗的峡谷中,一个长相与伍洲有几分相似的少年闭上眼睛等待死亡,他身上全是灰白的皮肤,暴露在衣衫外的双手渐渐漫上尸斑。
“你哥哥要死了。”陆修然有些怜惜地看向伍洲,原来亲人之间的联系是这个样子啊。
伍洲瞪大双眼,感觉自己可能没听清楚,他的哥哥,要死了?曾经他是那么意气风发,又是那么温柔地牵着他的手跌跌撞撞地向前走,怎么可能,伍洲有些茫然。
他皱了皱眉,“你怎么可以开这样的玩笑,太过分了。”
陆修然看着他,她说的是实话,“是真的,而且人早晚都是要死的。”
伍洲有些生气了,“你胡说什么。”
陆修然不再说话,他不信她有什么办法。
伍洲反应过来这个少女说的可能是真的,慌乱起来,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突然他想起仙人的仙术,他看向陆修然,眼神充满期待,“你能救他吗?”
伍洲情绪开始由愤怒变成祈求,激动之下甚至慌乱的抓住了陆修然的手,“你是仙人,刚刚也那么厉害,一定能救他对吗?”
他看着沉默的陆修然,内心乱的不成样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伍洲急忙对着陆修然跪下来,尽管面前的少女看起来和他一个处境,但他除了求她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陆修然感觉很奇怪,不明白他的感受为和会与他哥哥有关系,迟疑片刻,“有是有办法。”
伍洲眼里瞬间亮起光来,看向陆修然,“什么办法,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
“你哥哥在外面,”陆修然摇摇头,指向他们看不见的结界,“他被污染了。”他哥哥大概也是如伍洲一样被当做了渡材,距离上一次渡材放逐已经约过了一年,不知何人教了他修道,吸收了灵气,虽然多亏这样他才能活到现在,但被污染却无法避免。
经过这几天的时间,伍洲多少也知道了些污染大概的意思,听到陆修然的话迫不及待再次开口,“只要能救他,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转换,就像你们经历的一样。”血亲之间转换的限制会少非常多,“可是这样你哥哥死了你也会死,这样也没关系吗”陆修然忍不住开口询问,这个少年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伍洲和周莹忍不住惊讶,伍洲惊喜可能要更准确一点,迫不及待点头答应,“当然可以。”
陆修然不懂,但不妨碍她认可他们的决定。
“有小刀吗?”
“簪子可以吗,”周莹突然想到,连忙拔下头上的银簪。
“可以。”陆修然让伍洲把胳膊伸出来,有些艰难的在伍洲胳膊上刻上同样看不懂的符号,簪子是钝的,陆修然附了些微的灵气,刻的不深,只有一丝丝血溢出来,她最后在他手腕处重重划了一道口,血流出来,陆修然控制着让血流满他胳膊上的符号。
她灵力太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若是有他哥哥的头发或者其他东西会更容易一点。
血流到痕迹处便不再到处流,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一般,最后赤色的符号慢慢变成黑色,彻底留在伍洲胳膊上。
峡谷里的伍穹在地上躺了半天,等待自己失去意识的瞬间,却感觉自己身上的僵硬慢慢退去,灵力又回到了自己身上,有些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待在外面这么久,他已经知道一旦污染完全便一定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没有死在其他怪物手中,他已经坚持的算久了,本来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但他居然在慢慢恢复,不管怎样这算是一件好事,他重新站起来,还需要继续走下去,这里也不能久待,可他要去哪里呢。
伍穹向前走,理了理头发的功夫,突然怔住,他看见了自己左胳膊上挤的密密麻麻的黑色符号。
“这样他体内的污染便匀了一半给你,等黑色的符号爬满全身,你和你哥哥都会死。”
撕出一节布条,周莹帮忙把伍洲手腕处还在流血的伤口包扎住。
看着胳膊上黑色的纹路,伍洲的心经过了大起大落,暂时还没有平静下来,对着陆修然激动地开口:“谢谢你。”
“不用客气。”
陆修然看了眼手腕上娇嫩的莲花,白皙的皮肤上花纹像是缠绕而上一般,煞是妖艳,她其实有点不太明白伍洲的激动,不过暂时救了这个人罢了,而且就算不救明明过些日子一样会重新降临这世间。
伍洲即使凡间也略有所知,起死回生这类经常被列为禁术,眼前的人竟然能做到这样的壮举,他不由得重新看待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女。
回去的路上伍洲主动问起外面是什么意思。
“外面很危险,起码对普通人来说很危险。”陆修然开口,跟周莹和伍洲讲起外面的情况。“外面有很多被污染的修士。”
“修士?”伍洲疑惑。
陆修然反映过来,没有人和他说这里的事,他还以为这里的人都是仙人。
“就是你们以为的仙人,”陆修然耐心解释,“他们也和你我一样都是普通人,只不过因为他们出生的地方有灵气,在居住中就发现身边有些空气可以利用,叫做灵气,然后他们开始吸收灵气,感悟灵气存在、使用的方法,就是悟道。他们自称修道士,在发现与你们的世界相连后被你们称作仙人,就在你们世界以仙自居了。”
伍洲和周莹都是第一次知道。
“现在灵气被污染了,他们没有分离污染的办法,但一旦污染完全就会变成丧尸,一些不人不鬼的家伙。于是他们建立可以稍微阻绝污染的结界,并且就找出了转移的办法,在凡世找一些符合条件的人转移污染,再将用完的人扔出结界。”
说到这里,陆修然眼里露出一丝不太明显的厌恶,周莹已经开始跳脚,“真是太卑鄙了,仗着自己有本事就随意利用没有能力抵抗他们的人。”
伍洲也觉得他们卑鄙,但现在他更庆幸有转移的办法,这才救了他哥哥。
“外面除了丧尸,就是被污染的修士,还有许多妖魔、灵兽、邪修等数不清的危险,普通人出去几乎没有活着的可能。”
两人沉默,“那我哥哥……”
“他修道了。”陆修然很肯定,“普通人如果没有被咬,不吸收灵气便不会被污染,而你哥哥一点伤口都没有。”
“那这些修道士只要不继续修行不久可以了吗,何必要来害我们。”周莹愤愤不平。
她其实不需要陆修然回答,修道的诱惑太大了,污染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怎么可能做到不继续修道呢,至于凡人的性命,修道大业区区一些凡人死了又能怎样,便是修道者,技不如人被杀的也比比皆是。
回到放逐处的院子里,这里条件其实不算太差,周围草色葱郁,远处有流水潺潺,但过不几日这里便不会再留一个人。
走在路上,陆修然被注视的感觉过于明显,她偏头,一个少年郎在转角处静静的看着她,光风霁月、如圭如璋。
陆修然没有见过他。
他看见陆修然发现了他,有些慌乱的将眼神挪向他处。
陆修然见此重新转过头来,不再看他,继续和周莹走回到屋子里。
与我无关。
到底与凡世不同,一只不过这么小的鸟可以饱腹好几天,修仙界的夜晚并不宁静,虽然在周莹的视角来看,从来没有比这里再安静的夜晚了。
周莹尽可能地在陆修然这里多赖一会儿,陆修然看出她的心思,体贴的开口,“今晚若是害怕,留在我这睡吧。”
周莹眼睛像是有了星星,可是看着屋里唯一的小床,有些遗憾,“还是算了吧,打扰你睡觉了。”
“修士晚上不必睡觉。”陆修然解释道,不过没有长大的孩子,格外让人怜惜。
周莹没有想过陆修然会骗她,听到这话开开心心的点头答应,在陆修然的房间渐渐睡去,不知为何,有陆修然在旁边,她竟然觉得分外安心。
但周莹不知道的是,不过离这里几十米的地方是另一番情境,还未完全长开的少年躲在角落,他面容稚嫩秀美,眼神却透露着并不相符的绝望,此刻好看的双眼中全是恐惧。
令少年恐惧的声音还是响起,他捂住嘴角,眼泪终于抑制不住的流出。
是陆修然转角处看到的少年。
随着一声小兽般绝望的惊呼,少年被找出,毫无还手之力。
如玉的肌肤映在月光下,绝美与深渊并存。
陆修然若有所感,这里怎么会有魔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