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昊天第一次见自己的老伴儿这么激动,嘴角一抽,“老婆子你歇会,说了这么多不累吗?你先别激动,方才在门外得时候我们已经说清楚了,这次就算了,如果他们下次再冤枉好人,胡乱猜测,咱们也不会像今天这般好说话了,也定然是要让他们有个交代的。”
刘氏闻言,双眸一瞪,声音更是朝着门外大声点,“什么叫就算了?这就算了?!有些人啊就是仗着自己脸皮厚非得作些幺蛾子才甘心!我看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怎么能如此随意地就污蔑别人家的名声呢?他们不知道流言蜚语也是可以害死人的!”
“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把我们家凤姝丫头当什么人了?说这些话的时候有没有动脑子好好想想?口不择言也不是这样的,简直欺人太甚!”刘氏一副就差没有出去直接和周氏打一架了。
“刘嫂别担心,没事的,咱们进去吧,走走走,咱们去喝茶。其他人我们就不管他们的。”
“可这些人,就是欺人太甚!”
“刘嫂咋不生气,不管她,走走走,喝茶去。”
——
凤姝的生辰这日,厉爵寒没有回来。而且,就连他们的人凤姝也联系不上了。
又过了几日,这日接近午膳时分,凤姝闲来无事正在后院打理着菜园子,等凤姝回到前院时,便看见萧嵐和邢程还有闻人逸等人都现在院子里,个个都是一脸的沉重之色。
“萧嵐你们回来了。嗯?他人呢?”凤姝扫视院子一眼,却没发现厉爵寒的身影,眉宇一皱。
放下手中的工具,看着萧嵐问道,“萧嵐?厉爵寒人呢?怎么不见他人?”
然而,萧嵐却是一副似乎是难以启齿,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的模样。
“萧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家主上呢?他现在在何处?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萧嵐的脸色有些苍白,脸上的疲惫也是十分明显,一双眼里几乎布满了血丝。
凤姝问他话,他最后也是闭口不言,直接垂着头,散发着颓废的气息。
“萧嵐,这到底是怎么了?”见萧嵐这副表情,凤姝心底的不安渐渐的冒了上来,而且越来越浓。
闻人逸上前劝道,“主母,你先别着急,七月已经在里面看着了,主上会没事的!”
凤姝闻言,猛然转头看向闻人逸,然后顺着他的目光朝那间紧闭的房门看去。
凤姝刚一抬脚,就被闻人逸给拉住了,“主母,现在还不能进去。”
主上晕过去前就已经吩咐了他们,不能让凤姝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原本他们还想直接去迎客来的,可是又觉得,去那里实在太明显,思来想去,还是这边比较安全一些。
“放开!”凤姝侧目,冷冷地看着闻人逸,眸子里全是警告之色。
闻人逸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却依旧紧抓着凤姝的袖子不肯松手。
“主母,抱歉了。主上昏迷之前曾交代过,不能让您进去,所以,得罪了!”
凤姝闻言,神色一凝,“你说,是厉爵寒不让我进去的?”
闻人逸闻言,抬眸,然后点了点头,“嗯,主上昏迷前交代的。还请主母见谅,不要为难属下们才是!”
凤姝咬了咬牙,微微握拳,随后轻轻一甩,那袖子便从闻人逸的手中滑落。
“行,我不进去。那我总得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毕竟,以厉爵寒如今的武功,整个江湖上能够伤到他的人,屈指可数,更是不可能那么轻易就受伤的。想来,这其中,一定有其他的事情。
闻人逸看了萧嵐一眼,见萧嵐点了点头,闻人逸这才轻叹一声道,“主母,事情是这样的,其实主上已经找到了北辰轩和北辰炎的下落,只不过… …”
“只不过?只不过什么?!”凤姝的眉宇紧紧的拧着。
闻人逸顿了顿,这才继续道,“只不过,主上发现,北辰轩和北辰炎他们如今已经加入了炼狱城,成为了炼狱城之人。而我们在回来的路上,被炼狱城的人贼困,主上为了救我们,所以才… …”
闻人逸说到这里,几人皆是惭愧地垂下了头。
他们是厉爵寒的属下,本该是他们拼死护他,却没想到,最后,却是厉爵寒拼死救下他们。
厉爵寒因为实力都在他们之上,所以无论是视力还是听力都十分敏感。
厉爵寒虽然看不见炼狱城的人,却能通过听力辨别出他们所在的大概方向。
他到底不是凤姝,所以,就算知道那些人的大概藏匿于何处,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将他们放倒。
而萧嵐几人又完全不知道那些人在何处,只能盲目地挥着剑,厉爵寒一边要对敌,一边又要护着他们,本就一心不可二用,更何况是现在这个关键点,所以很自然的落了下风,不是那些炼狱城之人的对手。
“又是炼狱城之人!”凤姝对这炼狱城之人是越来越反感,如今更是重伤了厉爵寒,又是加重了几分。
萧嵐紧皱眉头道,“主母,主上受了很重的内伤,若不是当时随身带了金疮药和丹药,只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凤姝看着依旧紧闭的房门,咬了咬唇道,“我进去看看他,你们就在这儿等着。”
“主母,你还是跟我们在这儿等吧,七月正在为主上缝合伤口,还是不要打扰他们吧。”
“嗯?缝合伤口?此话何意?”凤姝闻言,眉宇一皱,“有金疮药和我给的丹药在,还要缝合伤口是什么鬼?”
她炼制的那个丹药可是厉爵寒当初给她的那本秘籍上的,作用他们更是一清二楚啊,不管多深的伤口,涂抹了药膏和服下丹药便会好的,七月为什么还要缝合伤口,多此一举呢?
闻人逸眼神闪烁了几下,一副欲言又止地看着凤姝。
凤姝不悦地看着他,“你们最好老实交代,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罢了,说吧。”一旁低头的萧嵐突然开口道。
凤姝睨了萧嵐一眼,再次将目光放回闻人逸的身上。
闻人逸一张俊脸上突然多了几分狰狞,他握紧拳头,恨声道,“主上是被一个身着紫色长袍之人所伤。那紫色长袍神秘人也不知道是用的什么武器,在主上的心口处划了一道很深的伤口,再差一点点就能划破心脏了,丹药虽然能止血,却不能让那伤口愈合。”
“你说什么?!”凤姝闻言,全身突然不寒而栗,“你说紫色长袍的神秘人?”
闻人逸点了点头,“嗯,就是紫色衣袍,我肯定没有看错。而且那人将兜帽压得很低很低,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是男是女,不过看他的身形八九是男子,而他也只用了一招就将主上打成了重伤!”
一旁的原本沉默的邢程突然开口道,“主上的武功在整个江湖上都是数一数二的,能够伤到主上的更是屈指可数。然而,在那紫色长袍神秘人面前却不堪一击。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厉害的人物,为什么厉风堡一丝半点的消息都没有收到?”
凤姝突然想到在玄天城时,即墨天一前辈说过的那个紫色长袍神秘人,以及星星长老之前的猜测,她的心下不由的一沉。
如果那人真的是云蒙之人,那么他来玄漓大陆,到底有什么目的?为的是什么?
而且星星长老如今已经降到了天武者初期,而那紫色长袍神秘人却很有可能已经到达了天武者后期甚至是巅峰。
星星长老也说过他打不过那位神秘人,而自己也不过才初入天武者,就更不用说了。
“罢了。最近你们都别乱走,北辰轩和北辰炎的下落也别再找了,随他们去吧。”凤姝说完,再不理会闻人逸和萧嵐两人的阻止,轻轻的将紧闭的房门推开,抬脚走了进去,又再次将门关上。
七月听到开门声,持针的手微微一顿,而后却又继续手中的动作。
凤姝放轻脚步靠近,却见桌上的烛火在燃烧着,而七月坐在床上,手持针时不时地在烛火上烤几下,然后又低头忙碌着。
此时,床上躺着一个面容苍白的男子,他双眼紧闭,嘴唇泛白,胸口敞开,一道狰狞的伤口横在胸口处,伤口一半已经被缝住,另一半依旧皮开肉绽,令人触目惊心。
凤姝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很痛很痛,痛的她眼眶突然间就湿润了,凤姝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呜咽出声。
七月没有抬头,也没有出声,眼神专注地看着床上男子胸口的受伤处,手中的针又稳又快地穿过男子的皮肉,将伤口缝合起来,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拖泥带水。
七月不出声,凤姝便也不看靠的太近,只能远远的看着,虽然两人的距离是这般的近,可凤姝却突然觉得,她和厉爵寒的距离,好遥远好遥远,远到她似乎已经快要触摸不到他了。
凤姝站在原地,眼神死死地盯着床上一动不动的男子,那是一如初见般的模样,只是如今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当七月最后一跟银针落下时,凤姝这才发现,刚刚手还很稳的七月,手突然不停地抖动着,额头更是开始溢出点点汗珠。
“七月?你没事吧?”
七月闻言,微微摇了摇头,踉跄地站起身来,却突然的,身子差点往后倒去,凤姝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把将七月扶住。
七月站稳后,这才拨开凤姝扶住他的手,重重地喘了口气,才幽幽道,“没事,放心吧。对了,你先在这里看一下他,我先出去一下。”
七月紧闭了一下眸子,然后再次睁开,放下银针的手指后,指尖都忍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方才如果自己一不下心,针头一偏,扎到心脏上,那就是真的神医下凡,也救不回厉爵寒了。
这种缝合伤口的医术他也只是曾经游历南疆时听说的,后来去学了之后就一直放着,从未实践过,厉爵寒算是他此项技能的第一人,而且能够成功,就连他自己都很意外。
七月一走,凤姝便在床头上坐下,她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床上,安安静静,一句话也不说的某人。
苍白无力的嘴唇,脸上更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显苍白,就连眉宇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很疼,到现在都是皱在一起的。
凤姝抬手,在厉爵寒苍白的脸上轻轻拂过,随后到了眉宇,将它抚平后,又怕吵醒到他,这才又将手收了回来。
而原本被凤姝强忍着不流,一直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瞬间,如大雨降至,蹭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凤姝深吸了一口气,将情绪收回去,附在厉爵寒的耳边低声道,“厉爵寒,你快醒醒啊… …”
“厉爵寒… …求求你快点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厉爵寒…”
——
第二日,凤姝一直守在厉爵寒的床边,不吃不喝。
“主母你先去休息休息吧,你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
在萧嵐的印象中,凤姝一向都是沉稳,无论遇上什么大事儿,都会冷静处理。
唯一让她失控的,只有主上和她的亲人。
所以,凤姝之所以会这样,也是情有可原。
刘氏来到房间外,看见闻人逸邢程都站在门外,“你们还下去休息休息吧。”
两人却是摇了摇头后,依旧守在门外。
刘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便转身离去,她去熬点补身体的汤。
“主上,这样几天了?怎么还不见好转啊?”萧嵐抿了抿唇,看着房门说了一句。
闻人逸眉宇一皱,“今日是第三日了,不过七月都说主上的伤已经稳定下来了,应该不会有事了吧?”
毕竟七月可是神医啊,七月的医术,放眼整个南月,他认第二,绝对没人敢认第一。
“当然不是!也不是我怀疑七月他的医术,实在是… …”实在是按照正常情况下,服下了丹药又加上七月的手术很成功,不可能这么久还不苏醒啊。
他微微摇头,“别说了,等着吧。主上没事就好!”
想到里面躺着的人,萧嵐只觉得一股自责涌上心头。
他们没有能力保护主上也就罢了,还让主上为了他们受伤,若是主上出了什么事情,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屋里,凤姝拿着一瓶经过过滤后又用药材消过毒的水,递给了七月。
“这是用药材消过毒的水,你给他擦拭一下。”她怕自己动手的话,会没有轻重缓急,反而弄伤了厉爵寒。
七月狐疑的看了一眼凤姝,然后摇了摇手中的水,“这玩意儿,怎么用的?我不知道啊。”
“用棉签沾着,在他伤口上轻轻涂抹就好。”
七月闻言,便点了点头,然后按照凤姝方才说的的方法,在厉爵寒的伤口处轻轻涂抹。
或许是感受到了疼,厉爵寒的眉头几不可闻地皱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然而,一直注视着他伤口的凤姝和七月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厉爵寒方才的动静。
——
是夜,月色朦胧,凉意袭来。
凤姝就站在院子外,抬眸看着虚空,只是眼神空洞无神,完全不知道在看什么。
“丫头,天色不早了,而且有些凉意,还是早些休息吧,莫要再伤了自己的身子啊。”刘氏提着灯笼上前,有些担忧地看着凤姝。
自从得知厉爵寒身受重伤后,凤姝就一直心绪不宁,茶饭不思,一天到晚不是呆在厉堡主的院子里,就是抬头定格在一处沉默不语,大家都不知道凤姝在想些什么。
凤姝微微抬头,见是刘氏,低声道,“刘嫂我没事,你先下去休息吧,我一会儿便回去。”
刘氏见凤姝说完便再次转过头不再理会自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而且也不想打扰到她,便只好转身离去。
刘氏一走,萧嵐的身影便出现在院子。
凤姝也自然是看见了,只是转眸淡淡的瞥了萧嵐一眼后,又重新定格在虚空,空洞无神的盯着看。
“主母,属下已经将这里的情况送往玄天城,告知星星长老了。”
凤姝闻言,淡淡地嗯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院子里,瞬间又沉寂了下来,除了凉吹拂而过的沙沙声,便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萧嵐透过月光,瞥见凤姝眼底的乌青,眉头不禁一皱。
若是让主上见到这样疲惫的凤姝,只怕要担心了吧?
萧嵐唇角动了动,劝道,“主母,这两日你都没合过眼,这里就由属下守着,你先回去休息吧,主上若是醒来看到你这样子,该不高兴了。”
凤姝微微摇头,“不用了。”
这两日,她一直服用丹药强撑着精神,但她到底是人,她两日不休不眠,身体自然也是有些撑不住的。
如今的凤姝,其实也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你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也要顾忌他人的感受。”
“你现在这个样子,不仅让刘叔刘嫂为你担心不说,说不定等阿晏醒了,你又倒下了。”黑暗中,七月和邢程两人缓缓走了过来。
“凤姝,我知道你担心阿晏,我身为他的至友,难道我就不担心嘛?!所以,你这样,只会让大家更加担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