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爬上窗台,粉饰着别人的梦,寝室里鼾声此起彼伏,素一目睹着他们的其乐融融。
素一点开QQ空间写了一条状态:如果还有明天,我愿化作一缕月光,铺满黑暗且崎岖的每一条道路。没有竭泽而渔的奉献,没有海纳百川的沉默。换我做云雨中的飞鸽。
叮……吕萌发来一条消息。
吕萌:“这么晚还发状态,还没睡呢?”
素一:“嗯,失眠了。”
吕萌:“怎么有心事?”
素一:“家里出了点事。”
吕萌:“需要我陪你聊聊吗?也许倾诉一下心里会舒坦一些。”
素一:“没什么大事,男子汉,扛得住!你个夜猫儿怎么还没睡呀?”
吕萌:“刚和朋友聊了会儿天,准备睡了。”
素一:“早些休息吧,晚安。”
吕萌:“睡啦。”
第二天中午,老爸来了电话,老妈需要做手术摘除整个左乳配合化疗放疗。那一瞬间,素一感到胸口隐隐作痛,像刺茅草在左胸口划过。老爸让他不用操心,安心读书,治疗费用他自有办法。
医院里,入院时就诊卡里充入了三万元,一系列检查化验做下来加上用药、住院费等等七七八八的费用,医院提醒为保障手术及时安排,至少需要再往卡上打进一万块。加上后期化疗放疗,住院费100/天,最少需要准备十万。这对素一妈的计划无疑拦腰截断。
奶奶外婆年纪太大,照顾老妈的重担落在了小姨妈的身上。“大哥,人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小姨妈对素一爸说到。“大姐一辈子辛苦,屋里屋外,待人待客,撑起了一片天,眼见娃儿考上重点大学可以享享清福,怎料老天爷不眷顾,人定胜天,搏一下还有希望”。
素一爸将所有的积蓄交给了小姨妈。“姨妹儿,你姐就交给你了,家里得有一个人,我回去一来筹些钱,二来这个事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得把家里处置一下。我知道,你也有一家人,两个儿子都在上学,将来还要为他们买两套房,这压力不比我小。所以姐夫哥我钱就不向你借了,但是得拜托你帮忙照顾几天,等我把家里安排妥当就过来换你。”
老王回家将所有的羊儿、鸡鸭、猪卖掉凑了差不多五万,离十万的目标还差一半。
第一个电话素一爸打给了自己的挚友老周。当年上学的时候他们同一个班,一次放学后他们去河边洗澡,素一爸腿抽筋差点溺水,全靠老周把他拖起来才捡回一条命。后来老周借钱做生意失败,被债主催债差点剁了手,老王那暴脾气拧着一把锄头上去就是一阵狂抡,后来把自己家的老母猪卖了加上压箱底才勉强帮忙还了债。
老周得知情况后二话没说,“老王,你把卡号发过来,我给你汇一万。”
第二个电话素一爸打给了小自己15岁的堂弟王焕。年少的王焕是个问题少年,小学没有毕业便辍学,后来在家没有一技之长便干起了偷鸡摸狗的行当。但他偷远不偷近,按他的话说他们的行当也有自己的规矩,这儿的土地养育了自己,不能忘恩负义。
九十年代,时值当婚年纪王焕还是光棍一个。王焕的父亲对他的行为恨之入骨,早已不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哪还管他的婚事。后来阴差阳错谈上一家姑娘,发展的也不错,可就在娶亲的前一天岳母张口要50元的彩礼。那个年代还在流行千元富翁,谁家存款要是有一千元,一定是大户人家了。整个村子也没有两家。何况对于生产力极其薄弱的偏远农村来说50元真不是个小数目。无奈的王焕找到素一爸,还没断奶的素一看到王焕就笑个不停,王焕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子是在高兴呢还是在嘲笑呢。本就一贫如洗的素一爸翻箱倒柜拿出了所有家当,一毛一毛,一分一分,纸币硬币无一遗漏,好不容易凑出了50块钱。临走时,素一妈叫住王焕“弟,你把这块腊肉拿去,明天有客,太寒碜不像样。”
“嫂子,这可使不得,你们借我钱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了,再拿了这肉,我这心里怕是过意不去。素一还小,你们的三餐更是需要油腥。”
“不碍事,结婚一辈子就这么一回,不能让娘家人看低了你。”
“嫂子,真的不用了。我……”
“拿着吧,不用客气,等以后出息了你再还我。”
结婚后王焕改掉了扒手的习惯,外出打工挣了些钱便开始利用这些资金废品回收,资金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便在在市郊开办了一个鞋跟厂还与好一些有名的皮鞋厂合作。
电话里王焕得知情况后,对素一爸说到“哥,你和嫂子当年对我不薄,这份恩情我这一辈子也忘不了。我的钱都压在货里,我先给你打两万,这钱也不用你还,后面如果还需要的话,你尽管给我说,我一定尽我最大的努力。”
这两个电话是素一爸最有把握的,但多年来与他们之间他从未去触及金钱的问题,也从未有过任何期待。但接下来该打给谁呢,老王坐在坝子里,一根烟接一根烟,沉思着犹豫着,手机屏幕像萤火虫一样一闪一闪,划破渐至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