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华威手机落到了羊绒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李恩娜一脸呆滞。
蒋文雅用惊诧的语气配上冗长的辞藻说了一大通,总结起来其实就两件事。
第一,杨禾死了!据说是被一个连环杀手杀死的,这是一个从杨禾表哥口中传出的小道消息,据他的说法,昨晚还是他陪着杨家夫妇,连夜去的警局认尸,亲眼看到那具死状诡异的尸体。
第二,昨夜的云鼎山别墅在李恩娜昏迷之后热闹依旧,那位帮着杨禾给她下药的舍友陈丽,在派对后上了某二代的车,准备来一场金风玉露一相逢,却不想,酒驾的二代直接将车撞到了隔离带上,二代重伤,但已经脱离危险,倒是陈丽,目前都还昏迷在医院的ICU病房里。
李恩娜怔怔出神,连手机掉落都未曾发觉。
杨禾与陈丽。
这是长这么大唯二的两个让李恩娜怀有恨意的人,此时一个重伤一个惨死,本该心生快意,直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报应不爽。但回味起莫陵之前的那番话,一切的一切,又不免蒙上几分诡异的味道。
让自己感到不开心的人都挺倒霉的?
这已经远远不是倒霉一词可以形容的了吧!
简直就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在为自己做主啊!
莫陵自然也听到了手机里陌生人传来的消息,有些好笑觉得这个电话,好像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一样,掐分算秒地打过来,他看着犹在震骇中怀疑人生的李恩娜,温和笑道:“怎么样,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
李恩娜仍旧有些恍惚怔愣地道:“难道……我是神?”
“呃……你这就有点高看自己了,再说,神是一个概念,从未有人真的见过。”
李恩娜大声问道:“那我到底是什么?妖怪吗?”
莫陵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眺望远处。
“你怎么不说话啊?”李恩娜心急地跟着跑过去,就听到莫陵低不可闻的一声:“炸了啊。”
“炸了?”李恩娜疑惑地看向窗外,市区景象平静无波,街道上的行人汽车一如既往地按照规则行进着。
“什么炸了?不好好的吗?”
“没什么。”莫陵忽地转身朝门走去,“我需要出去一下,你自便,离开的时候,把房卡还给前台就行。”
“诶,怎么走了啊?”李恩娜追过去拉住他:“话说一半的最讨厌了!你把话说清楚啊!我到底是什么?”
莫陵笑了下道:“这个,我觉得你还是问你奶奶比较好,毕竟这种事,还是让家人告诉你比较好。另外,可以的话,烦请告诉你奶奶一声……”
“我想见她一面。”莫陵用异世大陆语言说出这句话。
李恩娜自然没有听懂:“你说的什么啊?”
莫陵道:“家乡话,我稍后用微信发语音给你,你让你奶奶听下就行,她要是能听懂,自然就会明白。”
“对了,我们好像还没加过微信,先加个好友吧。”
……
……
关门的声音将李恩娜一个人留在了空荡的豪华套房里。
她在羊绒地摊上坐了下来,靠在灰白色的沙发上,怔怔看着微信上与新好友‘远行客’只有一条语音信息的聊天记录,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美丽的眸子闪过迷茫,害怕,又带着点小兴奋的复杂过程。
捋到耳后的青丝在某个瞬间倾泻滑落,遮住半边视线,也让李恩娜回过神来,长出口气后,她打开手机通讯录,拇指轻悬,好半晌,才终于鼓起勇气似的按在了‘奶奶’两字上,将电话拨出去。
……
……
莫陵走出酒店,遥望着远方。
平静的大都市表面下,几公里外的某处,被设起了隔断结界,像一个无形的盒子把一座建筑笼罩在内。
当然,这一切普通人是看不见的,在他们眼中,一切与往常一般无二,只是建筑的各个入口,此刻都有人守在那里,准备进入建筑内部的人们,在和那些守门人对视之后,又一脸迷茫地离开。
只是区区迷魂术,自然对莫陵起不了任何作用,他在与守门人的对视中,继续往前走去。
那是建筑大门,守在那里的,正是茶楼老板郭飞,他看着走到身前的莫陵,倒也没什么惊讶,只是伸手一摆说道:“原来是圈内人,道友,超管局做事,不接受围观,还请速速离去。”
莫陵笑了笑,说道:“还真的像警局的做派啊。辛苦了阿sir。”
说话间,他上前又走了两步,拍了拍郭老板的肩膀,擦身而过,走进楼内。
郭老板不曾阻拦。
也无法阻拦。
在那个瞬间,他的目光变得迷离,待重新恢复神采,有些发愣地抓了抓板寸的脑袋。
怎么不小心发呆了下?不行不行,这可是出任务!
郭老板拍了拍自己的大圆脸,守着正门,不让任何人进去。
……
……
时间往前拉回,一切尚未发生。
海运公司的办公室里,翻滚的黑雾才将将消散,武展言坐在椅子上,面目狰狞,费尽全力与来自怨恨戾气在体内的暴虐做斗争。
虽然毫无经验,但他隐约明白,如果让这股暴戾之气压倒,他恐将真正成为所谓的厉鬼,在城市里横冲直撞,直到被传说中的修仙人诛杀掉。
他见过陈素衣,也见过莫陵,知道哪怕自己成为了不一般的存在,也远远没有横行的资格。
他需要谨小慎微的活着,或者说存在着,不去惊动那些人。
他还有家要回,家中有善良的妻子,天真可爱的儿子!
“啊!”一声厉啸,武展言连人带着椅子翻倒在地,感觉有点虚脱,但眼中漆黑带着幽蓝的颜色开始散去,渐渐变得正常。
他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晃悠悠站起来,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几具尸体,忽然觉得昨夜有点太不小心。
当时他只以为自己永远是飘忽无形的鬼怪,吸完生气之后,也懒得理会那些尸体,只是现在,他居然‘复活了’!为了不让生活受到打扰,肯定不能放任办公室数具尸体就这么摆着被人发现,那实在太显眼了。
好在,混黑道混了这么多年,武展言对这些事情很拿手,也清楚警方的调查方法步骤。
他感受了下体内彭拜充实的力量,虽然不知道吸了九个人的生气能让自己的实体状态维持多久,但应该不会那么快就需要下一波。
眼下需要将一片狼藉的办公室清理干净,还有搞定监控,最重要的是处理掉尸体。
蓝色的雾气从他手掌中发散出去,弥漫到整个办公室里,一片一片的冰霜开始飞快地凝结。
雾气弥漫的同时,武展言一边想着,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善后?
死而复生实在太过惊悚,万一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好在萨克斯的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组织内部与他交集深的,基本都挂在了厂房里,其他都是些点头之交。
从今以后,如果要让假的变成真的,以一个普通摄影师的身份生活下去……
对了,有一件事,很麻烦!
武展言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不行就直接离开鹭岛吧,走得远远的,出国去,找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
他这般想着,握紧了拳头。
每一寸地方都被冰霜覆盖住了的办公室响起一阵碎裂声,桌椅空调文件电脑,以及地上的尸体,碎成了一地冰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