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在阴冷潮湿的骑士团内部拘留室中,克莱特正在床上侧躺着,这里难闻的气味让他难以入眠。
骑士团内部的一些小问题就是由骑士团内部的管理者决定的,若不是严重的事情,一般是不会申请法庭判决的。
雷龙骑士团的内部有一处拘留室,里面关押的是违反规矩的骑士与战斗中抓捕的战俘。
团长给予克莱特的惩罚是一星期的关押,要说为什么惩罚,是和克莱特的“自由”意识有关,现在他被拴上了大铁球,是拘留所里唯一一个被大铁球拴住的人。
这期间逃跑的骑士确实很多,不过在这里关押了一段时间之后就乖很多,要说为什么,拘留室关押的人没有食物可以食用。
就和驯服一只野山羊一样,先把野山羊关进陷阱里,长期不让其进食,只提供水源,在它认输的时候再给予其食物,就能驯服完成。
这样的方法对人也同样适用,拘留所甚至没有人点火,这窒息的黑暗给人的是一种极度压抑的感觉。
“哐当!”是木棍敲打栅栏的声音,“克莱特,有人要见你。”
声音的来源是铁栏杆外面的四个骑士,他们举着装蜡烛的碟子,烛火忽明忽暗,像风一样飘忽不定,仿佛下一秒这微弱的光芒就要消失。
“喂!叫你呢!”
克莱特依然没有反应,强壮而结实的肌肉如石块一样纹丝不动,骑士们准备强制把他拖出来。
“不用了,”有人制止了骑士们的行为。“因为他看到我自然就会出来的。”
“想我了吗,克莱特。”那人问道。
“切...下班了啊,走狗捷克,把我带到这个鬼地方真是谢谢你啊。”克莱特从床上爬起,双眼盯着栏杆外面的捷克。
捷克第一次打理了自己的发型,他的头发不再是杂草一般的乱长,而是整整齐齐的,不过那双贪婪的绿眼睛还是没有改变,凯恩划过的口子依然留在他的鼻子上。
“可不是吗?给了你自由结果你自己到了这个破地方来。”
“你那叫‘自由’?”克莱特笑了起来,“一群权利的走狗有什么资格拿你们生存的环境和我谈论自由?”
克莱特靠近捷克,他的眼中充斥着不满的情绪。“你们只需要吞口主人吃剩下的饭菜就能兴奋地摇尾巴。”
“那你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呢?”捷克轻蔑地说道。
“你说什么?”
“你曾是雇佣兵,是富人的走狗,富人叫你做什么你就要跟着,现在你可以荣幸地成为国王的走狗,为什么拒绝呢?”捷克所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雇佣兵确实也是一种走狗。
“呵,至少雇佣兵想做什么做什么,而骑士只是用着所谓的‘正义’掩盖自己的虚假,用着权利来把自己锁在棺材里。”
看上去克莱特不是用道理就能说服的人,于是捷克为了说服他,改变了话题。
“这样和你说吧,你是个名号为‘恶虎’的雇佣兵,你把杀人当做吃饭的行业,藐视人命,而现在你被抓获了,你的性命难保,放下你之前那种幼稚的想法,生命都没了还去追求什么自由,看看你的反抗都获得了什么?”
“...”克莱特沉默着。
“战争结束后,你想去哪里都行,但是这场战争如果打不赢。”捷克将手抓在栏杆上,“你曾经的事情会再次重演。”
“!你说什么?”克莱特对着他大吼,“你怎么会知道?!”
“保持安静,克莱特,”捷克做了一个表示安静的手势,“我早在抓捕你的时候就查阅了关于你的全部记录,不做点准备怎么让你顺理成章地服从我们。”
“你...”捷克的话语似乎刺激到了克莱特深藏的什么,在他的脸上,汗珠正在不断往下滴。
“交流的时间也快到了,你好好考虑吧。”说完,捷克和骑士们离开了这片肮脏的地方。
“扑通...”他们走后,克莱特的身体像是醉酒一样,无力地瘫倒在这张充满汗臭味的床上。
那带着血污的回忆像毒药一样从他的脑中爆发,随后散布他的全身。
为了支援前线战场,王国的南部地区守卫被调去一大批,于是乎大部分南部地区的平民失去了保护。
“这次被南蛮人抓住的一批人中,只活了一个孩子?太可怕了,这场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天堂,但我先看见了地狱。”
“喂!你要跑哪里去?小孩?”
...
“最近南蛮人入侵得太频繁了啊,我们要如何应对?”火堆旁,三个镇子的长老们今天聚在一起讨论关于南蛮族日益增长的威胁该怎么处理。
“据传闻说,他们正在为自己的节日收集贡品。”一位身穿蓝色长袍的长者说道。
“这太野蛮了,拿活人做贡品吗?”红袍长者点燃了一根烟斗,开始大口吸起来。
“王国驻守的士兵这个时候大部分被调走,国王是想让我们快点死掉吗?”黄袍长者握紧了拳头。
“更糟糕的是,他们只是用了两天,就要接近我们这了,”蓝袍长者摊开地图,用笔沾上墨水,然后在上面划出了野蛮人位置。“不过我们在之前已经将食物全部收获了,不过还没有将食物集中起来,我从没有想过他们进攻得这么快。”
野蛮人位置离这三个城镇已经不远了。
“我们该怎么做,组织人们逃跑吗?”红袍长者说道,手中的大烟还在不停地发出呛鼻的浓烟。
“...逃?我们逃到哪里去?”蓝袍长者拨动着自己大白胡,“附近有接纳我们的地方吗?”
“骑士哨所,那里还有剩余的骑士能够保护我们,只要我们携带的食物充足,我们就还能在那里撑一段时间。”红袍长者说道。
“可那个鬼地方离这里三十多公里,我们还没赶到可能就死了,我建议我们要将守卫队伍快速充填起来以应对蛮人。”黄袍长者说道。
“你的想法才是疯狂,去年他们举办节日的时候为了抵挡他们,正规军都死了不少,用我们组建的民兵去抵挡他们,只是以卵击石。”红袍长者看起来非常不赞同这样的观点。
“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百姓死在这里吧?”黄袍长者低下头,眼神中充满了绝望,“我们与这些边疆的战士关系一直亲密无间,他们想要什么我们就提供什么,现在他们都被调走了,再也没有人能保护我们了。”黄袍长者说完,绝望的眼泪从他那无光眼球中流出,死亡就摆在你面前,它就是直挺挺地向你走来,而你却没有退路,再也没有比这个更绝望的事情了。
“这些蛮人大概是多久才能到来?”红袍长者看向蓝袍。
“应该是后天才能打到我们这里。”蓝袍长者回答。
“这样吧!”红袍夺过蓝袍手上的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你去将食物全部集中到这里,我去号召镇民从这边逃离,而你...”红袍长者指向哭泣的黄袍长者,“你快去集结我们的守卫,越多越好!”
红袍长者深吸了一口烟,他希望这点烟草能让他打起精神。
“快点吧,我的朋友们,我们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了。”
红袍长者的指令一下达,三个镇子里的人们就开始忙活起来,今夜真的是不眠之夜。
直至第二天清晨,计划已经完成,不过人们已经疲惫不堪了,他们有的在靠在运食物的马车旁睡着,不过马上就因为马车的木刺扎醒,然后继续赶路,有的半梦半醒地走路,走路的步伐都是呈S型扭动。
他们征集了五百名壮士作为守卫来护送人们。
三名长者也是作为长老在晚上的工作中帮了不少忙,不过现在他们要强忍着疲劳,拄着拐杖在前头领路。
“老爷爷,你不困吗?”一个男孩扯着红袍长者的袖子问道。
他回头看了一眼,是个十五岁的小男孩,长着一头棕色的长发,眼睛是闪耀的金黄色。
“嘿,那是长老,你怎么能这样不尊重他呢?”他的母亲见状立马伸手将他牵到一旁。
“对啊,对长老尊敬点,克莱特。”他的父亲也是随之附和道。“让你见笑了,长老。”
“哈哈,没事的,孩子总是充满好奇。”红袍长者依然抽着大烟斗,从他那充满阳光的笑容丝毫没有看出疲惫感,“让我告诉你吧,孩子,人老了都不会困的,因为人自己老的时候会感觉自己寿命不长了,总想着自己能多看眼世界,所以疲劳感马上就会消失了。”
“长老您可真会讲笑话。”克莱特的母亲笑了起来,不知真笑还是假笑。
“诶~别叫我长老了,我不过就是爱管闲事的糟老头子而已。”红袍长者说完拄着拐杖继续前进了。
人们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还算平安,只是这样马不停蹄地前进,大家还能走多远呢?
“骑士哨所还有多远啊,妈妈?”克莱特擦着额头上的汗,他感觉太阳的光芒带给他的不再是温暖,而是阵阵的头晕与炎热。
“快到了,孩子,我们再坚持一会儿就能到了。”他的母亲安慰道。
直至深夜,队伍都没有停下来,人们的体力都到了极限。
“我们休息一下吧,长老。”一个带着简易盔甲的守卫说道,他一直带着这身盔甲走了一路,他身旁的马和他一样,也是疲惫不堪了。
“好吧,就此为止,全体休息。”蓝袍长者朝队伍大声喊道。
全体人员就地而坐,他们很随便地堆了一地大大小小的营火,虽然他们热得不行,但是火光还是有助于他们防范野兽的所以必须升起。
“走了多久了,我们...”黄袍长者喘着粗气,这一天的赶路可把他们几个老头都累坏了。
“大概...呼...有二十公里,很接近了,明天再坚持一下我们就到了。”蓝袍长者也是累得不行。
“上帝保佑,希望那群蛮人在我们到达之前别追上来。”红袍长者站起来,看着身后那一条长龙,不由得祈祷着人们的平安。“我很想睡一觉,但是我做不到,长老就应该保护镇民的安全才对。”他看着面前的克莱特,这份念头更加坚定了。
“别那样,我们应该对自己好一点。”蓝袍看他这么拼命,连忙劝道。
“我反对你的观点,”黄袍长者反驳道,“我们不过是一群老头子,后辈的生命比我们更重要,若你不去,就躺着好了,我现在要去代替守卫们监视这片地区的安全。”说完,黄袍长者一手拄着拐杖一手举着火把朝长龙一样的队伍走去。
“...”红袍长者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他的大烟斗,然后举起火把开始巡逻了。
“好吧,好吧,既然你们都这样,我也不能闲着。”蓝袍长者也举起他的地图,开始研究还有没有更快的路线。
就这样,三名老者又是一宿没睡。
第二天的太阳还未升起,队伍就动了起来,没有时间再磨蹭了。
“为什么他们白天不赶路而是坐在马车上睡觉呢?”克莱特看着那三名闭着眼睛的长老,心中充满了不解。
这次没有人回答克莱特了,人们都忙着赶路,克莱特本来还想继续问的,但是他的父亲给了他一个手势叫他住嘴。
蓝袍长老连夜设计好了逃亡路线,这是更优质更进的路线,起码比原来的路程短了三公里,虽然是从树林中直接穿过,不过树木不是很茂盛,还是适合穿行的。
经过晚上的休息,队伍加快了脚步,而他们不会明白,等到达了骑士哨所,还有多少噩梦般的事情在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