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真的能做到吗？」
眼神中透露着泰然般的坚持，赵子夜就像打从心底里就没有产生过『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到』这样的想法。
「这个谁都无法保证。我只是认为不能因为没有道路就拒绝前进。现在究竟是去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还是继续维持现状，这场已经开始登上历史舞台的第二次表里世界战争已经跟你讲得很清楚了。」
陈凌君认真的盯着赵子夜的眼睛好一会——在她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认同。然后，她就不发一言的走到靠窗位置，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面向陈凌君困惑思索的纠结表情，赵子夜接着问道：
「大小姐，你还在犹豫什么？」
陈凌君抬起视线，略带忧愁的回应他的问题：
「我在担心这样会树敌太多。」
「……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唉，你应该明白的啊。现在的施法者基本都是不服从管教的狂徒，你的想法就像给恶犬套上缰绳，一定会遭到他们的抵制和反噬。」
如果是恶劣的存在做出的恶行，那还可以对其加以制裁。
如果是正道之间发生对峙争执的话，那也可以考虑安抚的方法。
但赵子夜的设想并不是单纯的只是某个情况。他的想法实行起来会牵扯到所有人。
「就拿魔道人士来说，现在让他们将自己地位放在与普通人对等的位置上接受同等规则限制，你认为他们会有怎样的反应？」
——那样只会引起新的对抗。不过赵子夜对此并不太在意，他也不是像陈凌君所说的那样没有半个盟友。那些因为反对压迫而出现的对抗势力现在就是他的天然盟友。
「大小姐，会这样想的你太悲观了，这场战役现在确实是里世界在主导。但从权重层面去了解，结果会出乎你的预料。」
「哦？说出来听听。」
「表世界距离占据主导地位的时刻马上就要来临了。」
「普通人主导世界……他们能做到这种事？」
陈凌君并不认为普通人可以主导世界，她的心中甚至没有这样的概念。毕竟施法者不是能以普通人的角度去揣摩的异类。
赵子夜卖着关子似的笑了笑，陈凌君瞪了他一眼，催促他说下去。
「这就要从另一个角度去理解了。从智力层面来说，魔道人士确实拥有更为强大的大脑，但这份强大的智力大多都用在魔道研究上面，我们基本都不会花心思去理会普通人的俗务。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普通人对世界的话语权会不断提升，魔道也会持续减弱，直到最终被要求『神隐』，最后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确实有这个可能。
陈凌君点头认同这个观点。比起枯燥乏味的政务，研究神秘的魔道人士的确更愿意将时间用于魔道研究。
「大概了解了，在回应你的邀请之前，我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回答。」
「说吧，知无不言。」
「你说服别人的理念是什么？」
「寻找一套双方都满意的共存机制。」
听到这样的答复，陈凌君直接摇头。
「这不现实，施法者不会接受和普通人平起平坐。」
这倒不是陈凌君有意刁难。而是施法者基本都是心高气傲的狂人，让他们和普通人坐在一张桌子上谈判，本身就是一种侮辱。赵子夜深知这一点，但他一点也不担心。
「这倒不一定。」
「哦？这是为何？」
「只要这个世界还是用彼此的实力来决定话语权的世界，他们就一定会坐到谈判桌前。」
「看来这不是你突然产生的想法，不过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对你的动机感到好奇。」
陈凌君当然不认为赵子夜是出于好心才向她说出这样的话。他明显是怀着某个隐含的意图，但问题就是她不知道他的隐含意图是什么。
说的极端一点，他的年龄真的让她感到担心。照常理来说，一个十九岁的青年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要么就是悲天悯人的圣人，再不就是有着必须这样做的理由。
而面对这个问题的赵子夜无语的看了她一眼，接着叹了口气说道：
「这个问题我之前已经又说过了，我想看到一个井然有序的世界。」
赵子夜说的没错，他之前确实有提到过自己的动机。只是那样的愿望实在有些过于远大，因此才导致陈凌君没有留意注意。
「这也可以算是动机？」
赵子夜肯定的点点头。
「当然可以。」
听到这肯定的答复，陈凌君恍然间明白赵子夜的意思。对他来说，一个井然有序的世界比什么都重要。莫名的，她对他设想的世界也产生了类似的憧憬。不，较真来说，生于魔道世家的施法者都会认同的想法。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了，不得不说，你真的惊艳到我了。」
「所以，你答应了？」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过你要是想让别人也乖乖听取你的观点，你从现在开始就要全力提升实力和地位。」
这样说也没错。如果他没有与之对应的实力和地位，那像今天这样的发言只会遭到别人冷眼嘲笑对待。
赵子夜深知这一点所以也没有反驳。反倒是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冯羽此刻有点坐立不安。在两人对话过程中，她心中产生一种格格不入的难过感受。
因此，当两人对话一结束，她松口气的同时不禁抱怨道：
「大哥，你以后能不能别当着我的面讨论这种话题？整个过程完全插不上嘴的感觉真的让我感到很难过。」
看到少女一脸不爽的模样，赵子夜先是笑了笑，接着才回应说道：「那就多听多记，以后总会有接上话的时候。」
「……哦，我记住了。」
少女有些不情愿的接受建议。赵子夜看她瘪着嘴的模样，也就只能将之后的话咽回肚子。
陈凌君旁观两人各自应对，接着心中对赵子夜的认同感更多了几分。像这种时候，他就是应该让少女知道建立『认知世界』这一理念的重要性。
「好了，别再闹小脾气，认真听着以后对你也有好处。」
接着，赵子夜将目光转向陈凌君。
「你这次过来，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吧？」
陈凌君不出意外的点点头。
「跟你未来的安排有关。」
「是嘛，去哪已经安排好了吗？」
「还没有。父亲之前向盟友推举你到情报搜集处去工作，但军方参谋部认为你应该到他们那里去任职，两个部门现在因为这件事正在闹矛盾。」
这样的回答让赵子夜感到无语。照理说，情报搜集处是参谋部的下属机构，不应该出现在这种矛盾才对。
困惑变成疑问：
「如果我记得没错，这两个部门应该是上下级关系吧？」
陈凌君点了点头回应道：
「是啊，这两个部门确实是上下级的关系。原本搜集处的处长在这个问题上已经妥协了，但在听说你的能力后，他又反悔不愿意放人了。」
「所以，你父亲让你过来征求我个人的意见？」
「没错，父亲让我过来除了告知『破界者』已经归你所有这个消息外，再有就是询问你接下来的发展意向。」
「意思是，我的意见他们会采纳？」
「也可以这么说。」
「那我选择去情报搜集处任职。」
「欸！为什么会选择去情报搜集处？」
陈凌君对他这个选择感到十分惊讶。按理说，一百个人里有一百个人选择起点更高的参谋部才是正理。
赵子夜看她这个模样感到好笑就笑着解释：
「我在参谋部没有任何基础，突然身居高位只会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你的父亲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推荐我到情报搜集处从基层开始做起的吧。」
「——原来是这样么。」
那说白了就是锻炼提升个人能力。与跟在制定战略部署的人身边开拓眼界相比，在基层得到锻炼打牢根基反而更加重要。
「我明白了。就用『你选择情报搜集处』这个答复父亲的问题可以吧——啊，你先别着急着离开。昨夜逮捕的尼采什，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如何了？」
「他啊，目前已经救回来了，你问这个干嘛？」
「我想当面问他，是否为自己犯下的过错感到后悔。」
「哦？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陈凌君感到困惑。虽说她也想知道那个男人此刻真实想法，但想想又认为那样没有意义。
赵子夜看她那冷漠的态度，心中顿时了然。在她心中，那个男人已经和死人没有区别吧。
这样想着，赵子夜叹了口气。
「我想知道，他在袭击平民之后，心中会不会对此感到愧疚。」
「……唉，搞不明白你的想法。你问他这种问题究竟有什么意义啊？」
是啊，问这种问题究竟有什么意义啊？
赵子夜从不认为一个或者的人会没有良知。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想知道对方是否对此感到愧疚。
——他想知道，那些人是不是真的无可救药。
「我也不知道。但是不弄清他的想法我会一直感到困扰。」
「……拿你没办法，我知道了，我会替你安排，不过他现在的生命体征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讨论的话题不可以过于尖锐。」
赵子夜理解的点点头。
「我只是向他问几句话，不会发生争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