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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相似的轨迹(一)

引:

玄丹之山,五色之鸟。人面有发。青鴍、黄鷔,其所集者,尽亡其国。

第一章相似的轨迹

世界上总有些事是循环的,走过相同的路,吃过相同的饭,去年的爆竹声与今年没什么区别,不同的可能是河冰化开地晚些。车轮碾过,辙下风云激荡,无论功名富贵,无论贫寒饥迫,多少富贵风吹云散,多少蝼蚁化为尘埃。寒风从窗缝吹来,惊动了车上的贵人,从缝隙瞥见腥风血雨,拉紧了窗帘,紧了紧身上的华袍,同情的饮尽杯中酒,略表遗憾。只是没人知道,他也在惊慌地担忧着前方哪个颠簸会坠入无尽的深渊。

大景顺德十五年,昌帝策芝田驾崩,翌日大丞相宣读遗诏,大行皇帝命太子即位,太子以嗣皇帝身份下诏先为大行皇帝治丧,举国同哀,另诏各地藩王进京,一为大行皇帝治丧,二为新皇贺喜。本来很正常的情况,但总有些人喜欢打破平静的水面,也许涟漪过后,会激起不耐烦的鱼儿。

在长都郊外的一座不算华丽的庭院中,虽不华丽但胜在够宽敞,将整个河湾都包围在内,有两人在竹凳上钓鱼,一人白衣,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头戴金色小冠,一人灰氅,年纪约在五十岁开外,头戴乌角巾,隐隐看见满头灰发,连同山羊胡都有几分泛白,不远处站定几个短衣襟小打扮的汉子,此刻寂静的听不到鸟鸣,风吹过树叶都不敢过多摆动,多亏得还能看到他们发丝飘动。只是等了许久,不见丝毫收获。不久三十余岁一男子疾奔而来,口中叫嚷着“出事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临到近前,灰衣老者远远的挥挥手示意制止,年轻男子慢慢走来,站立一边,见二人鱼篓皆空,轻声问了一句:“祁先生,怎么今天一条都没调上来啊?”那灰衣老人回答:“大将军今天没让放鱼。”年轻人应了声“哦”便不再言语。片刻之后,白衣男子那边有了动静,鱼儿上钩了,捞起来一看个头还不小,年轻人赶紧奉承:“哎呦,将军您这条鱼得有两三斤了,河里自己长的鱼这么大可难得的很啊。”白衣的将军笑了笑:”哈哈,是吗。“一招手,手下人接过鱼送到后厨。

将军站起身来,转身接过年轻人递过的毛巾擦了擦手,又递了回去,往身后凉亭走去。只见这位大将军,黄面皮,短短的胡须布满下颌,像一把小刷子,狭长的脸棱角分明,二目炯炯有神,隐藏着一股冷漠凌厉。正是这大景王朝的前任大将军冷秋泉,不知是何原因被老皇上免了官职,但留了军功和爵位,是为武兴侯,实际上一门四代大将军,乃祖、乃父、乃兄都是掌握兵权,世有忠名。

灰衣老者也站起来跟着过去,身后自有从人打扫。这老者好面相:白净面皮,面容和蔼,略有皱纹,唯独二目狭长,斜往上挑,瞳孔泛黄,但透着一股精明鬼祟。可能是年纪大了,背还有点驼。老者名叫祁知雍,这位可了不起,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将军府幕僚,实际上知兵法晓战策,谋略无双,将军待之以军师。并且辅佐了三位大将军,从第二代大将军冷西堂就跟着,因此上将军府里里外外无不尊敬一声“祁先生”。

凉亭中早有丫鬟送上刚沏的香茶,二人饮了一口,放下茶杯,老者微笑着道声好茶。

将军似乎是钓到了鱼心情极好,看了老者笑了笑问道:”仲泉到底还是年轻,毛毛躁躁的,我如今赋闲在家,军中有事找槐荫就行了?”

年轻人是将军府的书办,本来是将军的书童。那沈仲泉饮了一大口,放下茶杯:”不是军中,是朝中。“

二人虽有些重视,但还没到让他们惊讶的地步。“朝里天天有事,那些官员整天鸡吵鹅斗,……”

冷秋泉似乎还想说下去,沈仲泉赶紧抢话:”代王进京,于近畿被杀,一行二十八人无一活口,殿下下旨大理寺全权查办此案,御史台督办,代王世子进京领回尸首下葬,那代王世子他……”。一看将军脸色瞬间铁青,便不敢再说下去,侍立一旁。

静了片刻,将军说到“祁先生,你怎么看?”

祁和雍略一思量,起身拱手:“将军,大理寺是殿下的人,御史台多是太傅门生。“

沈仲泉抢上一步:”那代王……”还没说完,将军截住了他的话:“代王死的好,死的太是时候。”

“不是,那代王……”

“好了,等消息吧。”顿了顿,又问:“入京诸王都到了吗?”

“到了,除了鲁王病重,越王推脱海贼为患差不多都到了,隋王听闻噩耗背过气去了,一病不起,瘫了,但也都派了世子前来。对了还有一件事,梁王被调离长都,说是北方蛮夷贵族朝贡,梁王到幽州迎接。”

将军只是静静的喝着茶,放下茶杯:“太子还是有些本事的嘛。”

那祁先生却说:“恐怕是太傅大人的手笔。“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这条老狗,得抽空看看他去,也不知道整天吃的啥好东西,老奸巨猾,还不死。“说完,又站了起来,活动了两下拳脚,”天也不早了,今天就这儿吃吧,正好有条大鱼,你们也都在这吧。“说完朝着院内走去,二人也紧随其后不表。

长都正中便是皇宫,御书房内此时只有一老一少两人,老人七十上下的年纪,正一品的服色,外套白袍,头戴朝冠,冠上绷白布,金灿灿一张脸,花白的胡须,满脸皱纹堆垒,还有不少的老人斑,头发都掉了不少,前额都秃了,唯独双眉奇长且下垂,呈现金黄色的光泽,眉骨高耸,眼角下垂,圆咕隆咚的小眼睛,眼睑就有好几层,不使劲睁就看不见,但两颊通红,二目强睁,黄澄澄的小眼珠十分深邃。手都有些发抖,看得出十分的生气,但又恨铁不成钢,正是老太傅,三朝老臣,大行皇帝之师,本朝的太傅牧汉经,此时他正直视着眼前的青年,青年身穿蟒袍,外罩孝服,腰横八宝玉带,头戴金爵冠,冠上罩白纱,这青年便是大景太子,未来的新帝策奉庭。在龙椅上,时而正襟危坐,时而抬眼偷看一眼老者,瞥见对方眼神又赶紧转移视线,如同做错事的孩子。屋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这时青年提了提气,谈嗖一声,清清嗓子,“太……”

还没等他这句太傅说完,老人家张口质问:“是殿下做的?“

太子听了一惊,勉强打哈哈:“太傅说什么?“

老太傅又说一遍:“是殿下做的。“只是这次却由问成了答。”

太子还想说些什么,但被太傅拦住了:“殿下做也就做了,没什么不敢承认的,老臣知道,大行皇帝给殿下留了些礼物,但是殿下长大了,有些玩具太惹眼,最好还是藏起来,总有些人会眼馋的。”说着说着老人家似乎不那么生气了,气色也和缓下来了。

太子似乎真有点怕他,一听他如此说话,便觉得老头儿的气消了,连忙认错,“老师教训的是,孤知错了。”

“如今殿下尚未登基,朝野不稳,朝臣不服,拥兵的亲王和边关大将就更不服了,老臣知道殿下想收回各藩王兵权,如此急功近利就不怕逼反了他们吗?丞相那,老臣还能和他争上一争,不然朝堂有几人能听殿下的,余槐荫大将军虽只是个空架子,但殿下真以为些许财货美人就能拉拢他吗?殿下可听过一句话叫天下军功出冷门,可曾想到一个赋闲在家的人才是殿下真正要提防的啊。殿下是未来的天子,走的当是堂皇大道,这些鬼蜮伎俩朝臣权贵那个看不透。”说着说着这位太傅眼皮渐渐闭合了。而小皇帝也只敢唯唯诺诺地称是。

说到这些烦恼事,老太傅似乎也有些心烦了,又睁开了眼,喝了口已经冷掉的茶接着说:“老臣本已打算告老还乡,然大行皇帝临终托付,不敢违命啊。臣毕生志愿便是辅佐圣君,共创盛世,大行皇帝时,天不见怜,多灾多难,老臣一生的愿望便只能交托于殿下了。”说到此时,似还有些伤感,以袖掩面,做擦泪状。

太子爷,这位嗣君赶紧起身一揖:“唉呀,老太傅劳苦功高,古稀之年仍愿助孤王重振朝纲,孤拜谢老师了。”

太傅纹丝不动,受了这一拜,也只当作是平常,只是口头称谢。老太傅不说话了,气氛似乎凝固了,就这样静止了片刻。老太傅有端起茶杯饮了口冷茶,继续说道:“代王的事情就交给老臣来处理吧,诸王就想个理由先让他们留在长都,等大礼过了再说。另外幽州的兵马不能动,梁王可以先呆在那边,臣知道殿下让人接触过余槐荫和冷秋泉,他们都信不过,卧榻之侧岂容虎狼环伺?殿下对他们示好,岂不是揽蛇入怀?殿下那些手段还是藏起来的较好,免得有人说老臣无能,教不好殿下。”

听到最后太子隐隐有些动怒了,但迫于压力,也只能暗自将火压下:“孤知错了,给太傅添麻烦了,孤日后一定会改。”说着又是一揖到地。

老太傅却起身一揖说了句:”就这样吧,望殿下迷途知返,老臣告退了。“说罢径直走出了御书房。

门外宦官黄淮见太傅出来,赶紧上前行礼,可太傅理都没理径直走了,黄淮进御书房伺候,见太子正生气呢,屋内陈设砸了个东倒西歪,支离破碎,嘴里还骂着:“这条老狗算什么东西,仗着年岁大,是孤的师傅就能这么欺侮孤吗?孤登基后先杀了你。“

黄淮赶紧去劝慰两句:“陛下息怒,息怒啊,您要登大宝,还得仰仗他们这些权臣,等您羽翼丰满了,可以挨着个儿的收拾他们,如今陛下还是咽下这口气吧,徐良娣托人来说新做了些糕点等着陛下呢,您不如出去散散心吧。”这宦官倒是很会逢迎谄媚,还未登基就以陛下称呼,说的太子倒也是受用的很。

太子没办法,气不过来,也只能想法儿散散心,恨恨的说了句:“这条老狗!”便摆驾东宫了。

徐良娣乃是太子的小妾,颇有几分美色,身段婀娜,弹唱歌舞也有几分本事,最喜爱的就是做糕点,据说是皇后生前交的。他本是太子母亲皇后的丫鬟,皇后病逝,太子就把她要了过来,本来说是怀念母亲,想吃母亲的糕点,到身边做糕点伺候,没几天俩人就勾搭一块儿了。后来就封了良娣,充其量也就是个妾,封也就封了,也没人管。

来到东宫后院,二人见面,礼仪过后,各自安坐,这位徐良娣并未穿丧服,只是素色锦衣外罩了层白纱,这可是国丧啊,贫民百姓都得带点白,这位可好,一点不放在心上,还浓妆艳抹,这位太子不但不怪罪还挺爱看,就见徐良娣张口:“殿下,妾今日新做了些点心,都是按照皇娘的方子做的,知道您爱吃甜食,特意加了些蜂蜜,您尝尝可合您的口味?”说话声音柔柔诺诺,透着一股子媚气。

旁边从人宦官验过,太子捡起一块,掰下一口塞进嘴里嚼了几口,看脸上表情似是甚为喜爱,旁边小丫鬟早已送上香茶,吃了两块点心,喝了几口茶,皱起的眉毛、头上的青筋松缓下来了,脖子上的青筋也不似先前那般紧绷了。倒是脸上越见发红,两眼就有点迷糊,一看这徐良娣真么那么好看呢,心猿意马,那徐美人也是满脸娇羞,欲拒还迎。

“陛下……”

这一声娇媚入骨,听的太子爷心猿意马:“美人今日怎生的这般美艳啊,时候不早了,早些安歇去吧。“

旁边的宦官、宫娥彩女早早就退出去了,拉上帘子,关上门。个中密事,自是不表。然,这是国丧啊,满朝文武都得依礼守制,禁美色,禁杀生,禁荤食,禁声乐,禁婚丧嫁娶,自己家丧失也不让办啊,那是,身份再高没高过皇上的,得给皇帝让路。何况是太子,死的那是他亲爹啊,莫说官吏丁忧不能近女色,普通人家也得避讳啊,这哪有些许的仁孝之心,又怎谈贤良淑德,真真是岂有此理啊。

适逢多事之秋,最忙的莫过于当朝的这位大丞相,朝堂内外,一切公事国事,全赖一人承担,真真正正的日理万机啊。这位大丞相可了不起,出身寒门,两榜进士,少年成名,官场打磨了近三十年,遍历道州府县,得老王器重,拜了相,位极人臣,权倾朝野,煊赫一时。如今已然五十多岁了,须发灰白,两鬓飘雪,山羊胡飘洒下颌,二目炯炯有神,双耳招风,只是脸上略有几分风霜痕迹,一身丧服,正坐堂前,正是大丞相纪南国,在案前批阅公文。左右各公门的大人,坐于堂下,丞相府的幕僚,门客环伺周围,以备咨询。

虽说丞相权倾一时,可那牧老太傅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帝王之师,为何对这位丞相顾忌三分呢?只因这为丞相乃是天子门生,与太傅不是一脉,真真正正的保皇派,而且行事不拘一格,出人意表,早些年又有皇帝庇佑,又加上年富力强,略有些野心,一统朝堂之望迈不过太傅一系。二人表面和谐,暗地下时有争斗。

“太傅进宫了?”

“回相爷,太傅进宫,与太子在御书房见面,不到半个时辰就走了,只有他二人在,说了些什么不知道,但是太傅走后,太子很生气,大骂一通,由宦官大太监黄淮陪着就回了东宫。”旁边幕僚恭敬的把刚才宫里的事汇报给纪南国。

纪南国静静的听着,手里依旧没停下公事,刷刷点点地批着公文,批完一道,从人文吏赶紧又打开下一道,铺在桌上,那人汇报完了就不再言语,等着相爷指示,屋内只剩下相爷翻阅案卷,写字批文的声音。

写了一会,纪南国张口说:“大礼准备的如何了?”

这边有礼部官员赶紧上报:“遵相爷钧谕,早做了些准备,大行皇帝大祭和新帝登基都已齐备。各级官员不敢懈怠。”

纪南国并不做回复,又紧接着问:“宫里什么时候能腾出来?“还未等人回禀,又接着说:”算了,礼部与宗正司,太常寺,还有宫里的各司各监联系好了,我跟黄公公说好了,内外各部司互查,确保万无一失。“

礼部侍郎应声称是。

“代王怎么着了?”

这一句发问,堂下诸位面面相观,有刑部属官战战兢兢。颤颤巍巍公审施礼:“此案……,此案由大理寺…主办,御…御史台……协查,因此,下官并不知情,二部以案情重大,各部无权查问为由回了刑部的查问,因此,……因此……并不知情。”说着已经叩拜在地上。

纪南国并未抬头,依旧在写着什么,只挥挥手示意那刑部官员起身。

紧接着问:“夏侍郎。”众人纷纷看向左侧一人,只见有一人正在闭目养神,仿若未听见,丞相纪南国又喊了一声:“夏无常夏侍郎。”还是没反应。又提了提声音,“夏老鬼。”旁边一人暗自拽了一下他的袖子,那人做惊醒状,似要于拉他那人争执,抬头一看众人都看着他,也朝上正身施礼:“相爷。”

纪南国搁笔,喝了一口茶:“夏大人,日夜操劳,可还熬得住?”

夏无常也不急躁,“无碍,无碍,劳相爷挂念了,相府集会确实劳累,下次便换个人来吧。”

纪南国冷哼一声:“吏部不来人也可以啊,不如下次本阁到你吏部衙门去吧,还是到太傅府去啊。”

夏无常一愣:“这,下官不敢,不知相爷有何钧谕?。”心说这相爷官威不小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这夏无常本是太傅门下,又身在吏部,平日里也是对丞相一系倨傲不已。都知道两边不和,但好歹也都给个面子,今日这纪南国明里暗里敲打,可不知有何打算啊。

纪南国说:“看来太傅是另有打算啊。这一老一小慢慢熬去吧。”说的让人似明白又不大明白。又安排了些朝廷百姓的事,各自散去,只留下亲近的几个谋士幕僚。这些人别看没有官,但是挂着丞相府的牌子,那有的情况比皇帝的金牌还好使。

“有消息了吗?他怎么说?”纪南国随口说着,边说边剥开一个橘子,一瓣一瓣吃着。

“回相爷,余大将军说明天给答复,今日晚间出了城。预计是去了冷府。”一名中年幕僚回复。

“这憨人时刻不忘了表忠心啊。你们说这憨人是真傻还是装傻呢?”倒是无人回答,朝廷大将军,地位尊爵,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幕僚能随便评论的啊。这话也只能相爷说。片刻无语,众人散去,纪南国思索一番,随即写了一道本章,奏请嗣天子早即皇位,安抚臣民,震服百官。

第二天上午,一辆马车来到皇城附近的太傅府门前,从人来到门前叫门,有太傅府内出来一门房小厮,二人询问一番,从人递上拜贴,小厮拿了拜帖转身进门,不多时出来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拱手施礼,送还拜帖,又朝着车马躬身一拜:“老奴给相爷见礼,昨夜我家太傅忙于公事,睡得晚些,又加上年纪大了,睡得轻,奴婢们也不敢去打扰,相爷若有急事,可等我家太傅一会儿,若无甚大事,就请相爷改日再来吧。”好大胆子的一个奴仆,那是何人,统辖文武的一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你一个卖身的奴仆敢这么说话,别说没让进府,车都没让下,这不合规矩啊。

只见车上这位大丞相不慌不忙,谈嗖一声,撩开车帘,伺候的从人赶紧拿过车凳,丞相一挥手,从人撤下。这位大丞相站立车前板上,朝大门一拱手:“纪某今日来拜见太傅大人,不料太傅起的晚了,有一件礼物请太傅收下。”说着从车里边拿出一个招文袋,又用绑绳系了一个铜质的牌子,这边管家心里真想去拦下来,哪有在人家大门口大声喧哗的,这不合礼仪啊,后边一听有礼物,又见相爷拿出东西来了,正要去接,哪知这位相爷在车辕上把这招文袋甩起来了,转了两圈,大喝一声:“你们闪开了。”

管家心说相爷这是怎么了,没有这样的啊。就见纪南国甩了几下,一撒手,隔着墙就把这布袋扔进了太傅府,这边太傅府的管家,门房上的杂役都吓坏了。这边赶紧去拦,也有家人进去捡,看看砸着人没有。

“相爷,您这……这……这不合礼仪啊,您这让我可怎么交代啊。”管家又急又气,一时不知怎样处理。

相爷可不管这些,随机进了马车,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离开。

管家进门去,见太傅正在正厅坐着看一道本章,案几上放着那个招文袋,随即跪下给太傅见礼。太傅也不理他,他也不敢起来。看完了奏章,喝了口茶:“知道为什么罚跪吗?”

管家一直跪伏在地上,不敢起身:“老奴知罪了,坏了太傅的规矩,怠慢了纪相,污了太傅府的名声。”

太傅也不理他,喝了会儿茶,闭目养神,半晌过后,看了他一眼:“纪南国砸坏了我庭前一棵梅树,待会找人收拾收拾,另外把东游和弘升找来。”

管家起身退出正厅,不一会儿,进来两个年轻人,说年轻岁数也不小了,较长者小五十了,另一位稍微年轻些,也四十岁上下。二人都是七尺身高,三绺墨髯,一身素服,有几分相似,长者略胖些。正是太傅的两位公子,兄长叫牧东游,任户部右侍郎,兄弟叫牧洵美,在御史台供职,刚由殿中侍御史升任御史中丞,二人近前施礼说:“拜见父亲大人。”

太傅一挥手:“罢了,不必拘礼,坐吧。今天啊,纪南国隔墙扔进来一道折本,你二人看看这道奏本,说说怎么办。”

牧东游从桌上拿过奏章,坐在一旁,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似乎有些不解,看完之后,又递给兄弟牧洵美,看完之后又递回给大哥,放回桌案上,兄弟二人面面相观,折子看明白了,奏请太子即日登基,以防有变。只是不明白,丞相纪南国送到此处是为什么,父亲又是怎样打算的。

牧汉经问道:“都看完啦,说说吧,你们也为官十几年了,纪南国你们也都熟悉,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吧。”

兄弟二人对了一下眼神,大哥牧东游先说:“父亲,纪相要奏请太子即日登基,是想表示他诚心拥戴新帝,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过几年新帝羽翼丰满了,难免就找他个一差二错,罢了他的相位。可,可他把奏本扔进咱们家,是什么意思就不好说了,是结盟,还是示威,或者有其他企图就不好说了,听说丞相府跟大将军府这些日子来往甚密,说不定他的计划用到了军方的人。”

随即二公子牧洵美接着补充;”纪相行事一向诡谲,朝中几大势力不知道他是不是都送了同样的奏章,如果他此时表决心,那他之前支持的是谁?是梁王还是汉王?抑或是被赶出东宫的那位?。“

二人又对视一眼,没词了,等着牧汉经,老头子年纪大了,茶不离口,喝了两口热茶,起身走了两步,又坐回去:’冷秋泉是条大鱼都知道,都想吃掉他,可现在谁手里都没有足够大的饵,他以前支持的是谁不重要,如今他只能支持太子,后面留白不少,这是想让我联名劝进,也是想让我放心,他下面有大动作,让我别插手,看来一个月内必然有大变动啊。目前来说两家利益一致,我确实没有插手的理由,但是不干预就等于被排除在外,不管他下面什么动作,老夫一定给他捧个场。至于冷秋泉,看来这次他要交点底了。“

牧东游似有些不解:“冷大将军的势力在军中,朝中皆以父亲和纪相为首,况且他以武将身份很难参与到朝政当中啊,军政结盟为王者忌,难不成……”突然压低了声音,”他们要政变?或者兵谏?“

牧汉经倒是没有惊讶也没有生气;”他们又不傻,兵谏如同造反,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这是取死之道,况且禁军、城防军在为父手中,他最多调动河西巡防两个大营的兵马。如此看来,还是代王的事,他要一箭双雕,平定四野啊。老二,代王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还没有,大理寺口风很严,所有消息不许外露,太子亲自督办,御史台进不去人,只是每天给个结果,说会给一个合理的交代。您之前不是说,这是太子殿下派人做的,太子也认了,为何还……。”牧洵美说到后面,有些拘谨地问道。

“太子终究年轻,做事欠考虑,他想等一个大家都需要的理由,只是还没想好,纪南国替他想好了,已经开始办了。我本想这件事大事化小,消于无声。看来纪南国是想把各种枝节一并铲除啊。”二位公子皆表示受教。

牧汉经随后又开始勉励儿子几句:“你们啊,虽也为官数载,可心机城府谋略都还差得远呢,以后做事多谋划几步,远近高低多想想,实在想不透的,就离他们二人远点。若老夫那天撒手人寰,以你二人的心机,不出一年,我牧家恐怕就不见于朝堂了,若是栽倒冷家手里,尔等恐怕性命难保啊。”

一番话下来,听的二人战战兢兢,手脚冰凉,也搭着老大胖点,身上都冒虚汗了。随后牧汉经将儿子遣退,自己又在庭前闭目养神起来。

一封朝奏并未惊起多大的波浪,只是朝堂地下,几只大手开始合力搅动风云。几日后,代王世子和代王妃造反,被太原守备军击败,俘虏代王妃及世子,不日押送进长都。梁王因为通风报信,与代王世子有书信往来,暗通情报,胁迫幽州太守造反被捉拿归案,京畿巡防大营捉拿盗掘皇陵的土匪,斩敌千余人,无一生还。隋王、越王、鲁王也不日抵达长都。大行皇帝庙号穆宗,谥号仁孝皇帝,大祭后三日,新帝登基,改元恒泰,梁王废除封号食邑,幽禁宫内。准许诸王世子留京求学,于近畿建府。太傅封襄国公,大丞相纪南国加封太子太师,前大将军冷秋泉官复原职,加封太子太保,余槐荫主动请辞,封骁骑将军,领太子少保。

恒泰二年,皇帝强占皇婶代王妃,众臣劝谏不听,赐死代王世子,代王妃以刀割肤,自缢而死。冷秋泉进献美女三十名。

恒泰三年,鲁王瘫痪病重,请王世子回封地,准奏,恒泰五年,越王以边患海盗猖獗,清朝廷派兵增援,越王世子暗潜回越州,同年秋隋王死,世子承袭爵位,小世子十五岁进京,在长都待了数年,新隋王在京夸官三日回隋州。离京前分别拜见了三公,骁骑将军余槐荫亲自送出长都。

十里接官亭,二人对坐,饮些酒水,隋王一身淡黄色蟒袍,玉带朝靴,余槐荫未穿官服盔甲,一身青色常服,头戴黑色抹额,从怀中取出两封信。“这封是丞相大人的,这封是牧太傅的,另外大将军让你火速到藩,承诺的事情最好早些做到。”

“那余将军,哦不,余少保有何指教啊?”隋王一拱手,面露笑容地问。

余槐荫也没管他,饮尽了杯中的残酒,离亭上马,扬长而去。

旁边奴仆看不过去:“王爷,这小子真是不知好歹,您是亲王,怎么对他一个小小的二品骁骑将军这么客气,他竟然如此狂妄,乡野匹夫,不识抬举,三公见了您还得……”

那仆人还想接着说下去,隋王一挥手拦下了他:“多嘴。余槐荫志不在小,就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了。“隋王上车,一行人浩浩荡荡踏上南下之路,车上隋王问道:”给皇帝的礼物都送进宫了吗?“

那老奴骑在马上答道:“都送进去了,十名美女,还有海外奇药,龙颜大悦,还直夸您呢,我们也得了些赏。王爷,那些药可花了不少钱财,您直接把方子献上不就得了吗?“

隋王在车内笑笑不说话,一行人浩浩荡荡够奔隋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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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弃妃不善

    弃妃不善

    太子妃当不成,王妃也当不成,她也只好做个侧妃。谁知道那王爷竟是无赖,竟然这样羞辱她,世人都道女子应该如何温婉,她偏偏就不是这个料,弄得京城里头鸡犬不宁。可是他却用捏住她的喉咙,眼神冰冷,想要取了她的性命。这时候她才明白,就算是侧妃,她也只是弃妃。
  • 逆命魔鬼

    逆命魔鬼

    世间万物皆有其极限。宇宙大限降临,众生争命,机遇与挑战并存,冷血与热血共鸣,阴谋与阳谋共舞。一个魔鬼奥术师,在灵魂被时光逆转击中的关键时刻,凭借灵光不灭,在十死无生的关头保护自己仅存的真灵,被迫回到900年前获取继续存在的资格,并以此从头再来。这一次,没有第二条命
  • 我是坏蛋之太极

    我是坏蛋之太极

    普通少年,一次偶然的情况遇到了太极宗师,从此走上了武侠之路。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半掩红妆

    半掩红妆

    十年前蔚暮笙不顾建立在两国之间数百年的友谊,发动蓄谋已久的动乱,勾结奸臣仅用数十天就让一个数百年历史的大国灭亡···收缴所有城池耕地···流离失所的她,遇见了他···小时候牵着师父的袖子长大,长大了看懂的却更多是淡淡的感伤···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林深有居

    林深有居

    20岁的关雎嫁给了22岁的司衔泽22岁的关雎离开了24岁的司衔泽一纸离书再无关系海水冰凉恩断义绝……“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盛京最明亮的关雎怎么可以湮灭在尘埃里。”“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的小居,应该是岁月无忧,长乐未央的。”
  • 凡人意识

    凡人意识

    什么是意识?是所有生物都拥有意识,还是人类独有?察觉杀气果断反杀,遭遇GANK提前离开,意识存在万物之间。在不断萎缩的世界反面,少年背负起旧神的灵龛,从灰暗的历史中走了出来,决定带给凡人们新生。